唐照月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西王母的法则已经彻底崩溃了。

这里是沙鬼的温床。

用新法则取代旧法则，或者离开这里。但不论如何，都要踩着西王母的尸体。

唐照月冷笑一声，把大夏龙雀剑一脚踢回去：“你再坚持一下吧。”

她想说些狠话，但话到嘴边，反而是轻柔的：“我会想办法。”

唐照月转身，不想去看她的样子，背对着李丹曦，咬牙切齿地，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心想为什么会这样，她并不是觉得恶心，而是心痛，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天灾？

李丹曦浸没在血池中，看着唐照月的背影：“王座之下，白骨累累，与我一战。”

“别让我等太久啊。”

她知道，然而，然而。

唐照月想的还是李丹曦张扬的模样，她恨自己无能。

让唐照月更没想到的是，此时还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家伙，八王中曾经逃走的龙王荣山和相柳再度活跃，在边界虎视眈眈。

她重新召集了西王母的旧部，玄女、梅姬、越长生、鱼欧也等人带着部分权柄欣然赴约，也有人未曾到场，譬如朱哀和她的不死羽，但唐照月管不了这么多，她让这些人镇守各自的辖地。

自己又去找了李丹曦。

西王母已经快失去理智了，她反复咏唱着不明所以的文字，偶尔夹杂着唐照月的名字。

这样的结局在污染投射下目光时就已经注定，就和污染中的其他界面一样，冲垮法则后，神明也不能幸免。

见到对方后，李丹曦有片刻的清醒：“考虑的如何？”

“把大夏龙雀剑给我。”

李丹曦笑了。

剑脱手后，污染蔓延得更深入，她抬头，已经被污染侵蚀得面目全非，但此刻，仍然是欣慰的：“我做了系统，你给它取名字吧，它会辅助你。”

“玄女、越长生、鱼欧也都是很有能力的，他们没有被污染影响，”李丹曦絮絮地交代，“他们会帮助你。”

“但要小心朱哀，不对，现在该叫华胥了。”

唐照月把鸣鸿刀咬在口中，捋起袖子，用大夏龙雀剑分开血水，一步一步往血池深处中走。

李丹曦大惊：“你要做什么？！”

唐照月咬着鸣鸿，口齿不清，但还是传达了清晰的意志：“你搞出来的麻烦就自己收拾，你想解决问题，就不要让我来背锅——我的意思是，你别想这么轻易地跑路。”

靠近李丹曦后，她将鸣鸿刀拿在另一只手上，一手持刀，一手举剑：“如果重来一次，你有多少自信？”

李丹曦仰起头：“我当然能够。”

一如过去的张扬。

那就够了。

唐照月举剑，洞穿了李丹曦的身体，污染迅速吞没了这具躯体，但灿金色的微光却笼罩其上，唐照月看着顺着剑刃留下的血，好像捅在了自己身上。

空气中传来了震动。

西王母的法则彻底崩溃了。

但是没关系。

现在面前的，只是披着李丹曦外皮的污染，它抖落血水和破布一样的外衣，不着寸缕，含情脉脉地看着唐照月，蹭着她的身体，眼神中并无一丝爱意，反而是兴致勃勃的食欲。

何等的丑态啊。

它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唐照月的手掌，它将嘴唇贴上去，舌头卷上去，咬断了一根指头，嘎吱嘎吱，血从嘴角流下来，好像获得糖果的小孩子，露出餍足的表情，但很快发现了不对，唐照月站在不远处。

那它吃的是什么东西？

分魂术。

唐照月在不远处冷眼相待，手上捧着一团微光。

想要破坏法则？那两个法魂就给了你罢。

唐照月将鸣鸿刀竖插在地上。

它意识到了什么，咆哮着朝唐照月冲过来。

但整个昆仑都崩塌了，砖石掉落，连同大夏龙雀剑一起，埋葬了整个瑶池。

唐照月斩断了李丹曦的法魂和人魂，那污染和法魂一起，被埋在废墟的最深处，但还不够，它总有一天会突破封印。

唐照月抱着李丹曦的残缺人魂，这时的李丹曦当然不是西王母，她说不如算了，此地的灵气还能供她踏破飞升，沙鬼增殖，再拖下去，她也走不了了。

唐照月说你闭嘴。

她问李丹曦：“你后悔吗？”

如果没有成为西王母，她应该和那时一样，是云游四海的散仙，反正，天塌下来也塌不到头上。

李丹曦摇头：“从未。”

“好。”她深吸一口气，“我永远不可能成为西王母。”

她俯身：“既然这样……”

她将鸣鸿刀对准了自己：“这不应该是你的结局，我决不答应。”

李丹曦睁大了眼睛。

第63章 第 63 章

她想去拦住唐照月, 但她不是西王母，只是一个残缺的人魂——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肉身。

唐照月神色平静：“我终究不如你，说到底，只能称之为‘半神’, 我有生死, 不能与天地同寿。但就算这样, 我也有能做的事情。你开创了修道，可这轮回司还未完工，我寻着你的足迹，将我所有的力量都带进去, 应该能设立轮回，我没有创造法则的能力，自己也会不断轮回。这番并非死局，那就重来千百次，总会有出路。”

“灾厄之下, 记忆、语言都会被抹去。”李丹曦苦笑道, “你离开吧，我登神后探寻了许多位面, 我求长生而不得, 欲破生死而无门。你知这轮回司为何没和修道一样投入使用？是因为我觉得这并非真正的‘长生’, 自然也不是重启。至于这灾厄, 我有时候都在想，这是不是对我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