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为何而来？又是谁窥探法则的背面？

唐照月当然知道李丹曦本人并不需要什么修道和轮回，她轻轻说道：“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期待，我知道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

“但我更希望——”

唐照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我们成功后, 你再告知我。”

她轻轻掰开李丹曦的手指，拿回鸣鸿刀的控制权, 刀刃轻轻擦过脖颈，便是一道血痕，滴滴答答地落在焦灼的土地上。

“你没有肉身，我先送你入轮回，”她语速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无力，“污染会侵蚀记忆，我会存着放【风月宝鉴】里，这轮回，你就记得是个话本子，然而你并不属于剧情，你是变数，你是西王母。你也不必记得我，你记住自己就好。”

李丹曦还要说什么，但唐照月染血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小小的波纹迅速扩散，她的出血量陡然增大，岌岌可危的法则有了新的变数，沙鬼忽然被抹去，但痕迹犹在，就像拔掉蘑菇，然而霉菌仍在。

李丹曦的残魂也一同消失。

唐照月的力量在迅速流失，直到连鸣鸿刀也握不住，跌落凡尘中，她冷静地给自己和李丹曦布置了机缘，设定了暗示，最后给【系统】赐名为【叶逸尘】，自己像水一样消失在水中。

越长生似有感应，遥遥地看向昆仑，放下茶水，面前扑向它的沙鬼和他一起消失，然后是玄女易狄、梅姬、朱哀等人。

唐照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仍在灵砂镇，李丹曦并没有经过这里，她知道在污染的影响下，事情并不会如她期望的那样发展。

那也没事，太阳远在天边，她会奔太阳而去。

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神格如意料中一般，分散在各地，重来一次人并不一定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朱哀梅姬叛变，越长生的立场摇摆不定，玄女忠心耿耿，却染上了污染。

唐照月试了许多次，回收了几枚信物，但也仅仅如此了。

每次轮回都要重新积攒力量，好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接近了“本质”，能够保留一部分记忆。

再往上修炼一点，看到了背后的阴影，窥探到法则后的无序和混乱，也就疯了。

就像尸陀林主。

但是，李丹曦啊，你是独特的那一个。

她并不总是能遇到李丹曦，世间选项纷杂，有时她半路夭折，有时遁入山林，但沙鬼的影响还在，它们在每个轮回中偷偷侵染法则，唐照月也逐渐失去了信心。

但后悔是不后悔的。

她品尝着过去的记忆，是不是在李丹曦选择踏上修道路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直到灾厄的影响让轮回也无济于事，唐照月终究是生出了放弃的想法——那就在污秽与混乱中长存吧。

但忘记了一切的李丹曦固执地走进了瑶池。

正如现在，唐照月看着李丹曦的背影。

李丹曦推开了大门。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李丹曦在修道前就曾想过，飞升之后将看到什么光景，也许是宏伟的宫殿，也许是云海翻腾，但当她最终抵达时，已经无缘过去的辉煌。

和之前窥见的血腥不同，真正踏入后这里只有一片纯白，什么都没有的死寂。

没有光与暗，没有天和地，只有苍茫一片。

李丹曦走入的时候被虚无吞没，唐照月在身后呼喊她，朝着大门奔来，也被纯白吞噬，李丹曦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也许是接近了真正的法则，也就是自己的法魂，反而无悲无喜。

她独自漫步，并不急于这一刻，直到白色的尽头，她看到了漫天的数据，0和1密密麻麻地排布，随着她的到来，转为刺目的鲜红。

“【禁止靠近】”

“【禁止靠近】”

“【数据错误】”

“【数据鏁版&%M嵁阌栾*（）…】”

“【█&∈据⊙█绂佹ⅲ　

纯白的空间被撕裂，一个女人正和一个由乱码和血肉组成的人形厮杀——也许是叶逸尘，当年留下的后手让灾厄占了便宜，它的血肉来源于此界生灵的死亡，被女人的大夏龙雀剑斩开，露出故障错误，然后恢复正常。

这场争斗注定没有结果，无论如何挥砍，污染都会重新恢复。

它们无生无死。

李丹曦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正要离开，在战斗的间隙，那女人却回过头来，她吃了一惊。

——那个女人没有脸。

或者说，她的五官变幻莫测，李丹曦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唐照月，在短短一个照面，她看到了朝代更迭，生死变迁。

她知道她是谁。

她是此世的无上意志，正在和入侵的污染搏斗。

女人的目光同样投射在李丹曦身上，在这分神的一瞬，污秽的人形捅穿了她，她抽搐着，脸上并无悲戚，甚至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你来了。”

大夏龙雀剑从手中滑落，落在纯白的空间中，砸出黑色的裂痕，炫光，内脏，错误，闪屏，血液从裂口中涌出。

女人的身形亦是如此，她和这个空间一起，消失在灾厄中，在尘埃落定后，出现在李丹曦面前的是半身被污染的西王母。

和梦中的形象一样，失去了大夏龙雀剑，她有心控制污染，但还是无可奈何，污染爬上了手臂，将她吞没，于是在李丹曦面前的东西连人形都不太能称得上，一团血肉在地上蠕动着爬行，从腹腔中爬出新生的眷属。

看到自己的一部分变成如此，李丹曦仍是冷静的，她伸手，拿起大夏龙雀剑，纤细的剑却仿佛有千斤重，和自己手上的鸣鸿刀恰好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