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在崩塌。

西王母还没有回来。

这是李丹曦最后的想法，还没等她做什么，裂缝中透出刺目的金光，周围一切都静止了，转瞬间，裂隙破碎，空间的碎片噼里啪啦掉下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身边的浮光还未散去，她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只觉得胸闷耳鸣，大口喘气。

脸上湿湿的，她抹了一把，竟是泪涌如泉。

好痛啊。

越是回忆，就越是心痛。

——她应该不认识西王母和那位侍从才是。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擦干眼泪，地面上的法阵还在，这里就是她在幻境中看到的宫殿，只是时间久远，又遭到破坏，已经面目全非。

显然，传送法阵失败了。

因为这里存在过强的执念，以及附着的媒介，阵法唤起了过去的回忆。

说到媒介……

她捡起之前施法前，当做杂物踢出去的东西。

第10章 第 10 章

是一个黑黑的、已经锈蚀的东西。

但还是能看出轮廓，是梦中的沙漏，衔珠龙已经黯然无光，里面原本满满地盛放着金色的砂砾，现在只剩下浅浅一层沙土。

她颠倒上下，沙子并没有流通，底座上刻着四个字“风月宝鉴”。

和这栋大殿一样，看不出昔日的辉煌，被李丹曦当做废物踢开。

她摸着沙漏，非金非石，质感与俗物不同，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澜。

在之前的轮回中，她向来把这里当成垃圾回收厂，这个沙漏也便一直沉寂着，直到这次——

说到这里，李丹曦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原是想偷偷传送出去，调查沙鬼出现在昆仑的事情，但现在，室内全是灿金色的光点。

穿堂风从缝隙中呼啸而过，那些光也透到外界。

太醒目了。

李丹曦思忖片刻，她看到的东西，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甚至可能为西王母本人的回忆，问题是，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为何会如此心痛？

如果真的有神明，她又干了什么？

如果和她的轮回有关系，西王母意图何在？

但李丹曦可以肯定，西王母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存在，仅仅是一抹记忆……

她伸手触碰浮在空中的光点，亮度陡然提升，然后缓慢地黯淡下去。

是某种不可知的力量。

李丹曦暂时还没有能力清理这些光点，她担心外面的人看到异样，就先作罢了。

临出去前，她最后回头，看到大殿中西王母的塑像已经面目全非。

与此同时，已经走远的唐照月，似有感应，远远地看到山顶上透出金光，在夜色中总格外醒目，让月光为之失色。

她停下脚步，为之驻足，但并没有停留太久，又往前走去，这次再没回头。

李丹曦关好大殿的门，捡起沙漏，晚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朦朦胧胧地睡去。

早上，天刚蒙蒙亮，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喊话。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慌忙把外衣披上——让人看到自己衣冠不整总归是不好的！

也就是刚穿好衣服，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李丹曦心里一惊，当机立断，把沙漏藏进怀里，自己站起身。

“这是干什么？”

来者不善，她乍一眼扫过去，便认出来了几位长老。

“唐照月？我弟子呢？”

叶姜明：“你的弟子是弟子，别人的就不是？”

李丹曦听这话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听到后面有人哭哭啼啼，穿着素净白衣，以手抹泪。

就在错愕之间，两位长老瞬间出手，李丹曦只觉得眼前一黑，双手被反绞在背后，她并未挣扎，看着叶姜明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有弟子死了。”李丹曦已经明白了大半，“你觉得是我干的？”

她还要再说什么，头被按下去，叶姜明轻轻地说道：“唐照月已被禁足反思。”他的语气倏忽缓和下来，李丹曦却愈加不安。

“你要是交出鸣鸿刀，就此离开昆仑，我倒可以免去你的皮肉之苦。”

李丹曦几乎被气笑了：“我以为你要说什么话，就这？”

叶姜明并未理会：“广寒宫宫主，你以下谋上，杀害徒弟。”

李丹曦似是屈服：“好吧。那就顺着你的意思来，唐照月在哪里？”

叶姜明还未说什么，反倒是叶逸尘急不可耐：“你还想着她？她是你什么人？”

李丹曦微微眯起眼睛：“我的弟子。”

“她又不认你这个师父！”叶逸尘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她在地牢中可一句话都没提到你！你——”

“喔，谢谢。”

李丹曦身上用力，挣脱束缚后，反手压住钳制者的手腕，朝自己身侧一拉，错身后飞起一脚踢在头上，那人直愣愣地躺下去。

她揉了揉手腕，风轻云淡。

叶逸尘有片刻的错愕。

而李丹曦运转力量，鸣鸿刀身如墨，她拿在手上转了两圈：“谁要来拿？”

她仰起头，似是不屑似是悲悯：“昆仑，关我什么事。”

我只欠唐照月一人。

炽烈的愤怒在墨色眼瞳中聚集，轮回三载，曾半步登仙，叶姜明和叶逸尘皆是一愣，本能地让开道路，任由李丹曦走出去。

“你是昆仑的罪人。”

“好啊。”

李丹曦远远地应下，并未回头。

她去了地牢。

烛影幢幢，这里常年开着禁制，用人偶与法阵防守，李丹曦很轻松地绕过去，顺着楼梯一路往下。

血腥味愈加浓厚。

她最后在一间漆黑的房间前停下，听到有人来，里面传出了铁链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