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又不是饥荒年，燕家也算宽厚，这时候图什么？

“我父亲前些时候买了些下人——我知道你觉得很奇怪，但是在我们这不算违法，当时负责贸易的蛇头从南方来，说这些人因沙鬼而卖身为奴，文契和证明都有，价格公道，我父亲就买了，这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然后今天——就在刚刚，那群人忽然聚在一起，我家的其他人觉得奇怪，就上去问，结果为首的那人直接把人打伤，说我家好没有道理，平白把他们卖做奴隶，还说他们家园被沙鬼毁了不假，可卖身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们从南方一路走，正要去昆仑求道，哪有半路停下的道理？”

“我父亲也觉得莫名其妙，当时觉得可怜，好心买下，现在说走就走，哪有这种事情？”

燕玥楠欲言又止：“至于我……”

“你也想起了什么？”

这可是意外之喜。

“我们从昆仑到这里来的，是吗？”

李丹曦点点头：“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大约是一个时辰以前，和家里的那群人是差不多的时间。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一觉醒来，知道那是一个梦，却朦朦胧胧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醒来。”

“嗯，刚刚梦仙也来过。”

燕玥楠很快反应过来：“现身需要消耗力量。”

误入这里的，并非只有李丹曦和唐照月。

“我去那里看看。”

说罢，李丹曦戴上狐貍面具。

正如燕玥楠所说，宅子里灯火通明，沸反盈天，动静吸引了不少居民旁观。

那群人手持长棍、菜刀之类的武器，从宅子里杀出来，燕平淞虽然是修士，但对面人数众多，他一时难以抵挡。

不少人抱着看戏的心态，甚至有叫好者，以致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李丹曦心里想的是，梦仙会在此时出现吗？

“梦仙大人。”她试着呼喊一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李丹曦混在人群中，燕平淞捉拿了几个闹事的，但更多的，从宅子里跑出来。

他们混入人群中。

——有意思。

燕玥楠的视线扫过人群：“我得回去了，我父亲如果发现我不在……”

“去吧，都记住了吗？”

燕玥楠：“没问题，总共是11人。第一人，瘦高个，眼睛下有一粒痣，第二个微胖——算了，我明天再详细说给你听。”

“今夜是个多事之夜，你小心。”

燕玥楠点点头。

话虽如此，多事的反而是李丹曦。

第19章 第 19 章

李丹曦重新回到城隍庙。

庙门微开，里面黑洞洞的，她推门进去。

一把削尖的铁棍直冲面门，警告之意不言而喻，李丹曦并不慌，用食指和中指拨开，轻咳一声。

里面的人这才点上火。

城隍庙里坐了七八个人，有男人，女人，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

李丹曦心想难怪，她若是这些人，也会来这里，白日的贡品几乎要堆到房顶去，几个人从筐子里把鲜果倒出来，啃过的鸡骨扔了一地。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她压低声音：“你们为何不敬神？”

“哈哈哈哈哈！谁管的那些？”他们哈哈大笑，“你是这的人？”

李丹曦摇摇头。

为首的是一个壮汉，右眼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嘴角：“我们只在这暂住一晚。”

“哦，当然，”李丹曦摆摆手，“请便。”

——把城隍庙拆了都行。

话虽如此，那人还是警惕地盯着李丹曦，见她骨架纤细，音调略高，不免狐疑。

李丹曦见状，摘下面具，长发倾斜而下：“我想我们情况差不多，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就在城隍庙。”

“我是姜文天，来自坞岩，”刀疤男报上名号，指了指边上的人，“他们和我一样。”

“李丹曦，”她想了想，“来自昆仑。”

“我们正要去昆仑，听说那里没有沙鬼。昆仑是个好地方，你为什么来这里？”

“听说过西王母吗？”李丹曦谨慎地问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和自己并没有来自同一个时间。

“我听说她成道了。”

“大家都这么说，谁知道真的假的？”人群中一个老太太发声。

“就算成道是假，青衣楼可是真没了，”其中一个中年人插话，“我亲眼见到的，门派里八个长老都死了，他们邪功秘法全烧光了，剩下的死的死，逃的逃。”

“那楼主呢？”

“挫骨扬灰了，”姜文天接话，“那老登干的畜生事，死两百遍都嫌轻。”

李丹曦听着：“哦，那西王母还挺正义的。”

姜文天：“那是，要是让尸陀林主或者荣山王成了新神，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李丹曦：“你们是为此去昆仑？”

人群中年轻人答道：“听说西王母能让所有人成道——只要潜心修炼。我要是成仙了，就从地府里把我老婆叫回来。”

李丹曦这才注意到他身旁有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

她想了想，从穿越至今，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飞升的人，这不免让她怀疑这个承诺的真实性。

另外——

“你们来此多久了？”

“约莫一年了。”

“哪有，是三个月。”

“我前几周才到的。”

说什么的都有。

姜文天也意识到：“天杀的城隍，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把棍子扔向神像，后者应声倒地，碎成一块块的，原来是泥塑的雕像，里面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