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照月正泡茶，拣了茶叶，剔去其中的茶梗，听李丹曦说完，慢慢开口：“我去。”

她微微眯起眼睛，将热水注入杯中，茶叶沉浮，热气氤氲，掩饰了她的表情：“我要去见证。”

第32章 第 32 章

“很危险。”

唐照月笑道：“正如你说的, 成王败寇——啊当然，我不觉得我会输。我的修为和叶逸尘比起来如何？”

“你略胜一筹。”

“和越魂、梅姬比起来如何？”

李丹曦想了想，她没有和越魂交手过，梅姬倒是熟悉的, 但如今梅姬手上有信物, 唐照月亦有不死羽, 其中胜负不好判断：“有一战之力，但会输。”

“足矣，”唐照月把泡好的茶递给李丹曦一杯，“打不过我还不会跑么。”

李丹曦想着也是, 唐照月的情况与上几次轮回时已经不同，李丹曦的术法大多从实战出发，和注重天人合一的昆仑并不是一派，主打迎敌战斗，同等修为下会是唐照月更胜一筹。

于是这趟瑶池行势在必行。

李丹曦又教了唐照月一些术法。

临行当晚, 叶逸尘又来拜访, 可巧李丹曦并不在，刚好在后山摘药材, 留下唐照月在前山修炼功法。

唐照月一见是叶逸尘, 顿时眉头紧锁, 正要闭门谢客, 却发觉他的状态不太对。

死气萦绕周身，形容枯槁，单手勉强撑着门槛。

眼神却如野兽一般怨毒。

“原来如此。”

叶逸尘原本是翩翩公子，如今如鬼怪一般, 大口喘气时，嘴角隐隐溢出黑色液体, 不知是血液又或者是其他更为污秽的东西。

见到唐照月，他抬头，眼白中满是黑色的血丝，唯有瞳孔，始终保持着放大的状态，映出扭曲的形象。

“你给我吃了什么？”

说话间，从牙齿的缝隙中，掉落出几只多足的虫子，在地上蠕动。

唐照月笑笑：“公子怎么凭空污人清白，何苦赖在我头上？”

——其实是变相承认了。

唐照月唤出月蚀，笑着的，一步一步朝叶逸尘走过去：“我若是你，就不会再来惊春峰。”

“为什么？”

叶逸尘心想我虽然与唐照月不对头，但总不至于生死相搏。

唐照月当然不会解释。

她早就算好了时间，李丹曦会在前往瑶池前一天采药，用来准备这趟出行；而她会留在前山，叶逸尘吃了糕点，里面有她加入的蛊毒。

蛊毒之术被大力围剿，早就失传，也就只有曾入灾殃道的李丹曦才知晓一二，并且满不在乎地教给徒弟。

想到这里，唐照月总觉得李丹曦有些可惜。

——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呢？

叶逸尘对这种早就失传的术法没什么抵抗力，但唐照月也并不精于此道就是了。

她没有提前催化蛊虫的能力，只是叶逸尘这几日恐怕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为了这个心思消耗精血，使蛊虫提前结束蛰伏，将他的身体吃空。

这在唐照月的意料之外。

叶逸尘修为不低，能顺着蛊虫的灵力找到唐照月，他没将此事告发，是因为来不及。

蛊毒一旦发作，须以最快速度解决母虫，或者解决掉施术者，他对自己的实力自信，选择了后者。

叶逸尘低估了蛊虫，唐照月低估了叶逸尘，按照她的计划，他现在应该是一具尸体才对。

如今半死不活找上门来，反而是一件祸事。

没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身将肃清阻碍。

唐照月举剑。

灵力凝结。

就在此时，叶逸尘的眼睛往上翻，四肢蜷缩，以扭曲的姿势趴伏在地上，血水混着污秽从嘴角往下流，他的头扭转一百八十度，眼睛直直地盯着唐照月：“找到你了。”

唐照月：“你不能活着踏入瑶池——无论如何，我会承受这个代价。”

“嘻嘻，”他的声音如锈蚀的齿轮，传来骨头的摩擦声，也许是自知无望，并没有太过挣扎，“我们会踏上瑶池，我们会胜利。”

月蚀落下。

唐照月眼神坚定，无情亦无欲，月蚀的剑身，映出她的神色。

叶逸尘头颅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在惯性的作用下，跌落楼梯，一路翻滚，隐入山脚的草丛。

断口处流出的并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脓液，液体边缘还在不断变形，如有生命，往外探寻着新的出口，同时也在变换形状，似乎想要超脱于这一滩粘液而成为新的生命。

她面无表情，引出红莲业火，将这些东西都烧了个干净。

“我将归来。”

唐照月并没有听到最后这一句话。

然后，她擦手，抹去痕迹，继续修炼，等着李丹曦回来。

也许是为了做充足准备，今天李丹曦回来得格外晚。

衣摆处被血迹浸透，同时混了山上的泥土，看着脏兮兮，略显狼狈。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原来拖着一只动物。

看着像是山猪之类的东西，身上数道伤痕，皮肉翻开，深可见骨，却没有多少血，唐照月看李丹曦，眼神中的情绪还未平复。

她心下了然：“怎么有闲情雅致打猎？”

李丹曦没回答这个。

“有杀意。”她环顾四周，并无其他痕迹，目光又落在唐照月身上，“有什么想说的吗？”

唐照月摇头。

“好吧，”李丹曦没有深究，“我相信你。”

“你太信任我了。”

“你值得。”

唐照月有片刻的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说过，但是她辜负了那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