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曦：“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我以前修炼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想着我已经足够强了，凭什么要让着一些地痞无赖，但后来才知道我修道，并不意味着我是‘道’本身，我们并没有审判他人的权力。以道法之名，行……”

她努力组织语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以道法之名，行一己私欲，才是最大的恶。我曾杀人，不是因为我有这样的权利，而是因为我足够强。”

唐照月若有所思，知道这事恐怕无法善终了，但她还是没说什么。

言罢，李丹曦转身去收拾从后山弄回来的猪，今天的主食是肉和肉，以及还是肉，就算如此，还是剩下许多，李丹曦甚至把皮剥下来晾在后院，这野兽有股洗不清的腥臊味，弄得整个山头都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至于肉，李丹曦处理得很粗糙，只放了粗盐，厚厚的一层油脂，吃的两个人眉头紧锁。

尤其是唐照月素日饮食清淡，刚入口还能勉强下咽，再吃几乎要吐出来。

她转身把碗里的东西倒了。

李丹曦似有心事，没有阻拦唐照月，一口一口，机械地重复吞咽动作，竟将一大碗都吃尽，她还要盛第二碗，被唐照月拦下：“何苦呢？”

她歪了歪头，轻声说道：“被我吃掉，也算是有用的吧。我不能……”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唐照月却听懂了，她知道信物带来的影响不可逆转，李丹曦尽力了。

她转身把锅端走：“我重新给你做一份吧。”

李丹曦默许了。

唐照月把肉块捞出来，把肥油撇去，下辣椒花椒，以热油快炒，而后加茭白丝和新笋丝，热气腾腾地端出来。

“好吃。”

两个各有心事，自是一夜无话。

唐照月半夜睡不着，往身旁摸了一把，李丹曦并不在，她叹了口气，披了外套出去。

明天要去瑶池，应该养精蓄锐才是。

李丹曦在后山。

盘腿坐着，左手手心向上，放于小腹前，托举着鸣鸿刀，右手覆盖右膝，食指触底。

刀刃刚好划过右臂，血顺着食指滴落土地，林中月影斑驳，李丹曦双目紧闭，表情明灭不定。

竟然在打坐。

“是啊，”她睁眼，“我好多年以前学的东西，觉得很没用，与其坐着静修，不如提刀把它们都干了。”

唐照月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从阴影中走出。

李丹曦也站起身，将鸣鸿刀收回：“走吧。”

临睡前，李丹曦担心自己睡过头，嘱托唐照月早点叫醒她。

结果出发前的早上，因为叶逸尘不在（实际上是被唐照月杀掉），去往昆仑的时间被延后了。

李丹曦看到消息后倒头就睡。

但没睡多久，又有了新的消息，叶逸尘和他爹叶姜明在昆仑颇有声望，父子连心，叶姜明觉得情况不对，正好昆仑近日沙鬼作乱，又开掘空间，他想叶逸尘可能遭遇不测，用人脉将昆仑组织起来，替他找叶逸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距离惊春峰很远的地方，有人发现了叶逸尘

——的一颗头颅。

已经被虫豸啃食而面目全非。

现场还有沙鬼徘徊左右，大家说是叶逸尘轻敌，被沙鬼吃掉了身子。

仲阳塔塔主叶姜明震怒，但在露面时，强忍悲痛，向所有人展示了明心院弟子谋害叶逸尘的证据。

言到此处，叶姜明老泪纵横，但仍站于台前，感谢玄天宗和昆仑所有人在探秘空间中做出的贡献。叶逸尘前途无量，被奸人所害，眼下事情多杂，不宜大办，唯愿正义执行。

一番演讲下来，多少人眼眶微红，更恨那弟子为了灵宝，杀害这一青年才俊。

民意沸腾，为了宽慰叶逸尘在天之灵，明心院的弟子很快被推出去斩了，掌门连坐，虽不至于死刑，威望大减，这几日将被禁足。

叶姜明说叶逸尘生前的愿望是落叶归根，于是遗骸很快被火化。

第33章 第 33 章

李丹曦只觉得叶姜明真是个狠人。

明心院和仲阳塔是竞争关系, 两方掌门明争暗斗多少年，也不能将对方扳倒，叶逸尘十有八九不是明心院弟子杀的。

在昆仑内抢夺灵宝？这不是一个弟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凶手是谁并不重要，叶逸尘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重点是他已经死了, 叶姜明利用这个大做文章。

叶逸尘的送行礼李丹曦也去参加了, 叶姜明好面子，与越魂私交甚笃，此等大事，昆仑所有掌门都要到场了。

李丹曦对叶逸尘没什么好印象, 但生命流逝——以近乎于荒诞的方式，她还是微微有所触动，以一种朴实的人死为大思想，呆完了全程。

吃的席还挺香的。

她看叶姜明穿行于人群中，谈笑间, 觥筹交错, 竟无半点悲色，心想他能到这个地位果真是有理由的, 她就做不到。

叶逸尘的遗骸覆了白布, 摆在灵堂中, 几只飞虫盘旋其上。

李丹曦觉得有意思, 驻足看了一会儿。

瑶池之行暂时被搁置了。

李丹曦从仲阳塔那边离开，回到惊春峰，唐照月不在，她马上用纸折了一个千纸鹤, 注入灵力，让唐照月停止修炼, 从后山回来。

纸鹤扑闪着翅膀，从窗户飞走，消失在林间。

唐照月正在山中抓虫子，纸鹤落在手边，舒展成一张纸，她看完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大约是李丹曦要兴师问罪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炼制蛊虫时须放入特定的诱食剂，李丹曦从现场的几只虫子判断叶逸尘死于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