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死后，虫子还会活动，操纵着尸体行动直到找到下一个宿主。

蛊毒早就失传了。

唐照月回来的时候，李丹曦正捏着手串，这时前几日她闲的时候，用山里的果子做的——不过是用坚果做成的东西，她拨弄到一半觉得烦了，把绳子扯断，拿一颗出来敲碎吃了。

“你用了蛊毒？”

她点头。

“对叶逸尘？”

仍是点头。

“你杀了他。”李丹曦罕见地露出了愠怒神色，“因为看他不顺眼？还是什么别的理由？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唐照月问道：“师父对叶逸尘怎么看？”

实话说，她觉得叶逸尘的气息和言谈举止都让她很不舒服，但还是说道：“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之前也说过，你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杀人，除非你自信是最强的那个，否则杀人者终被杀；另外，你掩饰行踪的手法实在太差劲，利用蛊虫性质把尸体送走，这里就罢了，你应该庆幸昆仑现在的掌权者叶姜明和越魂都年轻，放几十年前被斩的就是你了。日后惹出事来，千万别把为师说出去。”

唐照月听李丹曦说完后才开口：“叶逸尘不能踏入瑶池。”

这算什么理由。

但唐照月很清楚，叶逸尘凝聚了太多不详——虽然瑶池中也是，可后者暂时维持了一个不长久的脆弱平衡，尽管有不死羽的加持，在反复的开掘下，崩坏是迟早的事情。

李丹曦：“所以你先动手了？”

她点头。

李丹曦忽然行动，唐照月眼神不变，任由李丹曦掐住自己的下巴，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

“吐真术？”

她眯起眼睛：“用不上。”

她能看到李丹曦的眼神无悲无喜，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和往常并不相同。

平时虽然有严肃时，有悲伤时，有无能时，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眼底总有一点淡淡的笑意。

她放开唐照月。

唐照月：“我也从未问过师父，这御血术和蛊毒是从何而来。”

“嗯？”

她揉了揉下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有秘密。师父以前杀过人吗？”

李丹曦愣了一下。

别的不说，她入灾殃道的后期，已经是个疯子了。

她有意遗忘这段记忆，但此刻，最后的时光又在脑中浮现。

术法的符咒，术法的公式，在脑子里混沌地扭打在一起，放眼望去，世界皆是血红一片。

别说人了，她孤身一个，几乎将所见的活物都屠宰殆尽。

她确实足够强了，不论灾殃或是正途，几乎网罗普天下所有的术法，然而致命的虚无感冲垮了她。

她曾劝诫尸陀林主，但最后自己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如果这里不是真实，什么才是？

与其说是堕落，不如说是迈向了某种更高级的境界，情绪浓厚地交织，对神明的恨意，对前途的迷茫，对力量的自信，周围的一切都纤毫毕现，过量的信息让她无从判断，她一路上点化生民，将【知识】赐予他们，朝着最后的安宁之所——昆仑走去，并在那里最终解脱。

“杀过。”她最后轻描淡写地答了这两个字，“但你不能。”

“嗯……”李丹曦试着组织语言，“总之不行。如果放纵下去，早晚会出事。而且我会因为这件事情惩罚你，我会把术法从你这里【剥离】。”

唐照月定定地看着李丹曦：“我知道你的意思。一旦双手沾血的时候，就无法回头了。”

她沉默了。

唐照月笑道：“你想让我永远不要见血，你知道叶逸尘有别的意思，你想挡在前面替我解决问题，你害怕我不能成为最强的那个。可是啊，李丹曦，我早就无法回头了。”

“神明之战已经打响，我们都不能幸免。”

“就算这样，你也要【剥离】术法吗？”

唐照月没有躲闪，李丹曦伸手，停在半空，又收回。

唐照月的声音很轻很轻：“放心。”

“你知道和西王母有关的事情吧？”李丹曦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声。

她点头。

“和我之前看到的东西一样，是不能说的？”

“是。”

李丹曦没再深究。

应该是神明有意为之，李丹曦能看到一部分记忆，那其他人也应该能看到。

瑶池之行因叶逸尘的事情耽误，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次提上日程。

叶逸尘下葬后的第七天，越魂又给原定人员送了消息，少了叶逸尘，包括越魂，目前是17人。

此次会议设在玄天宗，重申一下入瑶池的相关事项。

李丹曦和唐照月自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会议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些听组织，不要乱跑，有计划前进之类的。

李丹曦百无聊赖，拿着毛笔扫桌上的木屑，余光瞥到唐照月一副认真的样子，正仔细做笔记。

她不免挺直腰杆，做出一副听讲的样子，但没坚持多久，思绪又跑到了别的地方，更糟糕的是，她嗅着会场点的檀香，昏昏欲睡。

——上课，谁懂。

眼看头就要低下去，李丹曦强打精神，看向台上的越魂。

好像有点不太对。

是什么术法？

她马上清醒了。

定神望去，原来是分魂术。

——常见的术法，山门的陆吾，和其他一些地方的城隍都会使用。

分魂术是传说中西王母身边一位不知名的谋士所创制，大致相当于分身。

李丹曦也会用，但在她看来是一个华丽多于实用的法术——也可能她不具有神明的位格，她不能将自己的肉身分做两半，需要另外准备桐木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