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又逢君(198)
薄棠斥受不住他们求,只好上得茶棚去为净玉玦斟上一杯茶道:“仙君这几日唉声叹气,不如说出来我帮您一起想办法。”
净玉玦斜躺于镇席上长叹一声问道:“你婚配了么?”
薄棠斥拿不准净玉玦何出此问,愣了愣才如实作答:“尚未有婚配。”
“有心悦之人么?”
薄棠斥又迟疑几分,才答:“没有。”
“倘若……”隔了许久净玉玦才接着道来,“你所心悦之人早已成对,无论再做任何努力皆是徒劳,可你对此毫无所察仍旧心系于他。该如何是好?”
薄棠斥垂下头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末了兀自勾勾嘴角看向净玉玦问道:“谁该如何是好?”
“我。”净玉玦未见薄棠斥脸上神情古怪,又叹一声,“愁肠寸断在所难免,可我偏偏见不得这下场。”
“莫非仙君——”薄棠斥话至一半将要问,便被净玉玦忽然起身的动作给打断。
净玉玦坐不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便走出茶棚往木屋而去了。
躲在茶棚外偷听的小妖们战战兢兢避开他,见他走远才钻进茶棚里惊诧问薄棠斥道:“仙君那是甚么意思?他当真动凡心了?!”
柳之皱起眉头若有所思推测道:“仙君提到他心仪之人早已成对,当下仙君身边成对的仅有厌隗与连,莫非……”
临香惊呼起来:“仙君倾慕他二位中的一个?!说起来当年仙君可是丢下危难中的戚亭涵跑去了霜墨里。”
轻彩眼中灵光一现:“如此说来便是怜了。”
柳之摇摇头:“是厌隗也不无可能。你们想想,仙君最不喜麻烦,却为他四处奔波求药,我们当中除了亭涵谁曾有过此番待遇。”
“那究竟是怜还是厌隗?”
心紧着三只妖因此生误会,薄棠斥立刻插话道:“我觉得仙君说的似乎并非指他自己。”
小妖们正猜得起劲,哪里管得了其他。棚外玉子儿路过听见了,当即跳出来怒目瞪着胡言乱语的小妖们啐道:“仙君岂会动凡心!你们休要再乱说!惹恼了仙君我可不帮着求情!”
“可仙君近日来确实奇怪,若非是动了凡心又该作何解释?”
“对呀,作何解释?”
“那是、那是仙君想喝酒了!”
小妖们不信,认定是净玉玦动了凡心。
玉子儿气不过,冲入木屋向净玉玦告状:“仙君,柳之他们三个说您动凡心了!”
净玉玦心思不在其他,岂会在意这点芝麻绿豆事,便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说去。”
怜听后一惊,立即转头看向瑶礼。那日至城中与仙君一道归来后瑶礼便来木屋里找他,半羞半喜述说起与净玉玦定下亲事的来龙去脉,这几日更是常常跑来求教该何以待君子。怜本来仍是将信将疑以为许是瑶礼会错了意,连日来无论他如何求教皆是有所保留只告诉他何事做得何事做不得。
然而此刻净玉玦竟是当真未有反驳。
察觉到怜的目光,瑶礼抬头睇去露出会心一笑。此笑被净玉玦瞧了去,遂是悄然移眸细瞧了怜的神情,见得他正看向瑶礼面有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勉强牵出笑意,便不禁猜是瑶礼已向他倾诉了心意,末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便是巧得很,窗外小妖们正偷看,盯着净玉玦不眨眼,见了里头这一幕便更是坚信仙君凡心已动,相视一眼后跑回茶棚里押起宝来。
“我押怜。”临香空掌一拍案,“一只烤鸡。”
轻彩也伸出玉手扶上案,道:“我也押怜,一罐蜜露。”
柳之苦思片刻:“我押厌隗,一盘桂花糕。”
“仙君方才瞧都未瞧厌隗一眼,可一直盯着怜看呢。”
“你又怎知仙君不是因羡慕的缘故?况且,那可并非是恋慕的神情。”
薄棠斥在旁默口听得半晌,见他们各执一词起争论,不由自主也随口道:“为何不能是亭涵?”其中也多少是带了几分疑惑的。
“不可能。”三只小妖齐齐回头道。
“仙君待亭涵,一如猫待鼠,只是消遣罢了,三世过后便不会再找他。”
初来乍到的薄棠斥不知百年前的旧事,便问道:“三世可有何说法?”
“听玉子儿说,是天帝罚仙君守护亭涵三世。不过如今已是第二世了,上一世戚亭涵惨死叫仙君难过了许多年,这一世才没由来地惯。”
轻彩也道:“换作是我,上回相中的花被折断,下一回定也是谨慎爱护不已。”
“难怪仙君待亭涵最不一般。不过真要说谁才是鼠……”薄棠斥抬眼扫过眼前三只小妖,端起茶杯喝茶去了。
这方争论言之不休,最后竟连玄凤那位素未蒙面的族长天央与龙太子也被牵连进来当作了押宝的对象。净玉玦尚且不知仅因自己今日无心之言便惹来这麻烦,更是被小妖们暗中盯上了一举一动。他只一心记挂着瑶礼注定与怜无疾而终的苦果,劳神费力了许多日,然后腻了。
只要亭涵不寻死一切皆有转机。这般宽了己心,净玉玦便再不挂念,又如往昔那般该喝茶喝茶该犯懒犯懒,成日窝在茶棚里头由着瑶礼去找怜。
小妖们却觉得奇怪了,押宝一事无疾而终分不出个输赢尤其不甘心,便又求了心软的薄棠斥去探。薄棠斥坐进茶棚端详净玉玦许久,熬不过棚外小妖们投来的热切目光终于开口问道:“仙君前几日提起心悦之人,莫非是对谁动了凡心?”
因此事,玉子儿已找他闹过许多回讲了无数大道理,他本就听得烦了寻思着该是惩戒惩戒乱传话的小妖,便抬手一招,将棚外三只小妖悉数抓了进来,问道:“你们盼着我动凡心是闲来无事想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