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60)
王德年没跟过去,立在原地看她的背影叹气。
雨势渐小,窗外的树枝被雨水洗刷过,愈发翠绿。
萧书沅盯着看了半刻,随后听见了走廊的动静,是王德年带人过来了。
“姑娘,太子给您的东西放哪呀?”
她趴着没起身,听见王德年问了句才回头,偏头一瞧,双眼即刻就亮了,神采奕奕。
“贺兰亭给我的。”
三两不步过去,眼睛直勾勾盯着抬进来的箱子,这个箱子是之前放在福宁殿,娘亲留给她的那个,没想到贺兰亭居然一路带着。她还以为贺兰亭放在盛京没带来呢。
萧书沅手一指,“放那。”
王德年指挥人把箱子在梳妆台旁边,然后弯弯腰,人就出去了。
人一走,她赶忙打开看,东西没少,甚至和她当初放置的位置一模一样。
贺兰亭居然没打动,不太像他。
随手拿了一本医书翻翻,萧书沅开始想贺兰亭的用意,他什么意思?
把箱子还给她,里边的东西完好无缺,要表达什么?还是说想捕获她的心?
萧书沅被自己的念头恶心到了,就算贺兰亭这般想,她也不该有别的情绪,她现在的处境,全是拜贺兰亭所赐,他对自己愧疚,是应该的。
一整天时间,萧书沅窝在房里看书,久违的专注宁静,直到贺兰亭回来也没察觉。
暮色降临,光线微暗,书上的字模糊,看的眼睛疼。萧书沅抬头揉下眼睛,捶着肩膀去喝了杯水,正想喊人点灯,下一刻,便见贺兰亭迈着大步进门。
视线交汇,两人怔了怔,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她捏着杯子侧身,余光不经意一瞄,人朝她过来了。说不上的感觉,没从前那么讨厌,但也不高兴,是紧张。
对,就是紧张。
贺兰亭盯着她没开口,而是坐下,对外边喊了声,然后就有人进来点了灯。屋内瞬间亮堂,柔和的光线映着男人侧脸,轮廓愈发立体。
“吃了吗?”
“没有。”
早晨的闷气全都因他还给了她医书而消散,眼下她站在那里,双眼明亮,水波盈盈。
贺兰亭略显疲惫的应了声,捏着眉心吩咐人送饭菜来,但在用膳之前,他说:“给我换药。”
有点理所当然的语气。
她的脑子大约迟钝了下,想也没想就答应。
“药在哪?”
“在你梳妆台上。”
她回头一看,难怪一屋子药味,敢情放在那了。
上药的时候他们沉默,呼吸交织着,人却没看对方一眼。
她的动作轻柔,指尖偶尔划过肌肤,不痛,但很痒。仿佛羽毛佛过心口,痒的要命。
打结时贺兰亭掀起眼皮,睨了眼绯红的脸颊,唇角微勾。
“好了。”她松口气。
“嗯。”
饭菜刚好在此时送来,摆满了桌子。
萧书沅瞅了眼,早就想对厨房说了,他们两个人,没必要做这么多菜,多浪费呀。
用完膳的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她是懒得开口,至于贺兰亭。萧书沅瞄了眼,瞧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大抵是没睡好,又出去跑了一天,累的。
如此过了五日,萧书沅在房内看书,贺兰亭从外边回来,突然开口说:“收拾下,回京。”
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即回头看他。
来了快一个月,现在就回京,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
“叛军呢?”她问了句。
贺兰亭弯唇,“自然是押回去,由陛下定夺。”
这么快。
昨日去找青羽都没听她说,不想这么突然。但总归是件好事。
萧书沅慢悠悠整理自己的东西,箱子一盖,想起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回京后她住哪?
肯定不住宫里,估计住宫外。那太好了,贺兰亭在宫内,她在宫外,管不着她。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这般想着,又开始期待回京了。
035
贺兰亭肩膀的伤好了大半, 能碰水也结痂了,但是有点痒,于是萧书沅就看见他时不时皱着眉头挠痒痒。每当此时, 她就侧过身,幸灾乐祸的笑。
有几次被贺兰亭逮个正着, 眯起眼睛问她笑什么,她就抿着唇摇头, 说没笑什么,是高兴,可以回京了, 她高兴的笑。
贺兰亭自然不信, 眯眼打量她, 没说破。
转眼到了十月, 枫叶似火,金桂飘香。透着丝丝凉意,轻薄的夏衣换下, 穿上暖和的秋衣。
萧书沅怕冷, 秋日一到, 她就比贺兰亭多穿一件里衣。她拉着领子看他,暗想他不怕冷吗?身上的衣服还是夏日穿的那些,挺薄的,微微一动,轻薄的衣裳就贴在背脊上,挺拔的轮廓清晰可见。
往往她看眼就收回目光,但今日不同, 眼睛扫过去时被贺兰亭逮个正着,她也就不想闪躲, 直直的对上男人的眼,来一场无声的较量。
她才不怕。
贺兰亭当时就笑了,不是虚伪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挑下眉梢,似乎没想到她这般坦荡,居然在跟他叫板。要知道,往常他看了她,她立马转移目光,哪会像现在这样,用眼神挑衅。
男人意味深长的呵了声,低头喝茶。
萧书沅敛眸,掀开车帘往外看,是熟悉的景致,再有两天,就到盛京了。
离开前她想,回了盛京她会在哪?宫内还是宫外?她不知道,也没问。可随着回京的日子越近,她的心越不安。胸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怎么都搬不走,让她难受,喘不上气来。
她心慌,害怕遇上熟人,怕他们异样的眼神,那些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萧书沅也能猜到他们内心的想法,会骂她不知廉耻吧,居然和太子茍且,也会骂她对不起贺兰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