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66)
贺兰亭在她面前头一次感觉不自在,他微微侧身,将那半边脸转过去,挡住她的视线。
男人轻咳声,抬头往屏风后走。
萧书沅岂能放过他,跳下床就跑过来看热闹,拽住他的衣袖看。
“你脸怎么了?”
贺兰亭个高,每回看他都得仰起脑袋,这让萧书沅不大喜欢,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所以她不常看他,就算看,也是平视。
“你娘没打过你吗?”他的语气平淡,喜怒不辨。
她随即明白了,原来是皇后打的。她还以为贺兰亭又看上陛下的妃子,没得逞被打了呢。
萧书沅顿时没了兴致,扭头就走。其实心里还是好奇,皇后为何给他一巴掌,他好歹是太子,要脸面的。
想到脸面,萧书沅又笑了,贺兰亭要什么脸面,要是他在乎的话,就不会占有她了。
重新回到床上,没了看书的兴致,往后一倒,躺下睡觉。贺兰亭回眸瞅了眼,没作声,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刚才淋了点雨,身上不干爽,难受。
贺兰亭带着一身水汽钻进被子里,凉嗖嗖的,萧书沅当即缩了下,结果某人没眼力见,瞧见她闪躲,竟然把人往怀里扯。
萧书沅烦躁的哼了下,翻过身说:“你不累啊?”
一回来就想做那事,以后指不定是个昏君,沉迷女色。
男人脸上的红印子消了大半,现在看不大明显。
贺兰亭闻言低低的嗯了下,表示不累,虽说在陛下身边待了几日,可大都时候是后妃伺候,他没那么累。唯一的是几天没回来,牵挂她。
思及此,他无声笑笑,突然觉得荒唐,他竟然会牵挂。可没看见她时,心里确实不踏实,怕她跟上回那样,趁他不在偷偷跑了,现在回来瞧见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男人手握着半截腰身,指腹摩挲,像是抚摸上好的美玉,轻柔爱惜。又带着点痴迷的意味。
萧书沅伸手过去,小手握着宽大的手背,阻止他。
“夜深了,困。”
血气方刚的男人,几日不曾亲密,会发生什么想都想得到。
“既然困就赶紧睡。”
坚硬的胸膛震颤,贺兰亭在笑她。
她人娇小,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从侧边看,完全看不出他怀里有个人,高大小巧,分外和谐。
片刻后,萧书沅脑子开始迷糊,昏昏沉沉的犯困,不想沉默了半刻的人忽然开口。
“今日母后提议,让你姐姐进宫来。”
他回绝了,所以挨了一巴掌。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此事。
皇后是他名义上的生母,怎么说也要给个面子,至于算账,日后算不迟。
萧书沅哪知道那么多,就听见萧书音要进宫了,她立马精神抖擞,什么睡意也没了。
“好啊。”
她很欢喜的说好,萧书音不是想当太子妃嘛,等她进宫缠着贺兰亭,她也能舒坦些。
“哪里好?”
萧书沅顿了下,脑子飞快转,然后想到个好借口。
“我很久没见姐姐了,想她。”
萧家的事,包括萧书沅和她母亲的事,贺兰亭清楚得很。现在她说想姐姐,明显说谎,贺兰亭岂会信她。
男人体温比刚才高,沐浴后的气息浓郁,是清冽的淡香,不是佛香。
她吸了吸鼻子,说谎的时候还是心虚,脸都红了点。
“真想,我也想爹了,很久没见他们。”
撒谎卖惨是她的强项,贺兰亭没点破,手指捏捏她的耳垂,漫不经心道:“行,改日让你们见见。”
很爽快的答应了。
不晓得是不是忽悠她的。
萧书沅不愿想,连续打了两个哈欠,这下是真困了。
贺兰亭次日不知何时走的,反正她醒来不见人,上午在窗边发呆,到了中午才出门走走。
中午她一般不睡觉,主要是太闲了,怕晚上睡不着。
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景阳宫内,一条道走了十几个来回,早就熟悉了。没什么好看的,菊花凋零,冬天马上要到了。
萧书沅回去的时候看见几个小丫头在廊下争执,争的面红耳赤,后边管事嬷嬷过去,她们才安静下来。
她往那边扫了眼,事不关己的回房。
采心过去凑了把热闹,回来就跟她说:“秋燕的衣服少了一套,怀疑被同屋的人偷了,正向嬷嬷告状呢。”
宫女太监之间常有争执,倒也不奇怪,采心说完就去忙其他事,自然没瞧见萧书沅异样的眼神。
萧书沅听她吐槽两句,接着眼睛瞄了眼自个箱子,那眼神,似乎怕人发现什么。
她沉默,目光收回,一个下午没提秋燕衣服被偷的事。
-
今年冬日来的早,也突然,昨个穿着秋衣,不过一晚,寒风凛冽,刺骨冰凉,出门就得换上厚厚的冬衣。
冬雾缭绕,悠长的宫道看不到头,整座皇城布满白雾,像是一座人间仙境。
不知哪来的悲戚声划破长空,须臾,皇城内外竟是哭泣。
萧书沅这时才知,陛下驾崩了,在冬日的清晨。
她其实想出去看看,奈何贺兰亭把高北留在景阳宫,她没法动身,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她跟着穿了件素衣,头上的首饰也换下,别了支银簪子,素雅得很。
入眼皆是刺目的白,仿佛回到了贺兰恒去世的时候,不过那时她要守灵。而现在,她是一个局外人。
萧书沅不能出门,于是坐在廊下听,听哀鸣的声音,持续了好几日,后边就安静了许多。
期间她没见过贺兰亭,他估计忙着先帝后事,还有自己的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