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高南慌了，王德年也慌了，所有看见他冲进去的人，全都慌了神。不可置信与害怕，等众人缓过来，已不见贺兰亭的身影。

王德年伤心的跌坐在地上，哭天喊地，“陛下啊陛下，您要出事了，奴才可怎么办啊。”

“你们还看什么，救人呀。”

眼下火势冲天，谁敢进去。就说高南等人，也要站在门口查看一下才能确定方位，要不然进去就是个死。

高南抬手挡住火光，眯着眼睛仔细看里边，暗红的火光，烟雾弥漫，浮动的身影隐在火苗后。

高南手一指，“在那里。”

王德年从地上爬起来，睁着眼看高南进去，他盯着门口看，过了一会，便见几两个人从漫天大火中冲出来。

“陛下。”

王德年喜极而泣，眼泪一抹，“您活着可太好了。”

-

天亮时，皇城才彻底安静下来。被火光洗刷后的天空格外阴沉，零星的烟灰掉落，与泥土融为一体。

呼吸间还能闻到烧焦的气息，极其难闻，似乎提醒着宫人，昨晚的那场大火是何等凶险。

今日没上朝，朝中安静，对昨晚的事忌讳，便也没提。

贺兰亭右手臂受了点轻伤，上过药，又要十天半个月才好。皮肉伤他不在意，心底的伤口则比手臂伤的重，无法愈合。

他整颗心都崩溃了，在看见萧书沅往里走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萧书沅不是想死，而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改变了主意。

如果他那会没回来，或许她会等在门口，等侍卫把门撞开后，自己走出来，她会很安全。

他想问，为什么？

所以在萧书沅醒来后，两人见面长久的沉默后。

贺兰亭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往火里走？”

她眨着眼看他，摇头，“没有，当时头晕了。”

看，她说没有。

不管是毒酒，还是大火，她都说没有，说不是，会找借口隐藏内心真实的想法。可她说的话和她的行动，却常常相反。

她想活，可如果待在他身边，却想死。

贺兰亭嗤笑，深邃的眸暗沉，注视她很久很久，然后起身离去。

054

袅袅白雾, 遮住眼前的景物，她困在白雾中出不去，急的原地打转, 不停地呼喊采心芳萍的名字。可是喊了许久，终究不见人。

白雾周遭像是有无形的屏障, 将她一人困在里边，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 快要呼吸不了，沉闷的感觉压着胸口，堵得慌。她捂着腹部, 感觉孩子动的厉害, 他也感觉到了是吗？

孩子尚未出生, 但他的求生欲很强, 他想来这个世界看看，想见见父母，可是她何尝不想见他呢。孩子是男是女, 她还不知道呢。

倒地的那一刻, 她忽然很想活着, 可是窒息的感觉强烈，快要呼吸不上来了。眼皮很重，缓缓合上，就在合上的前一刻，她听见有人呼喊她。

“萧书沅。”

这个声音，她死都不会忘。

紧接着，便见男人破开白雾, 矫健的身姿出现在自己眼前，朦胧不清, 语气焦急的念着她的名字。

睡过去之前，她唤了一声：“贺兰亭。”

确实是你吧，贺兰亭。

-

“啊…”

从梦中惊醒，刚好听见最后一声打更声，萧书沅满头细汗，心脏还在不规律的跳动。缓了半刻，情绪冷静下来，这时采心也匆忙进来，撩开帷幔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让采心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杯水下肚，心情平复，没那种慌乱感。她抬手让采心出去，她要睡了。

房内剩她一人，萧书沅睡不着，刚才又梦见贺兰亭了，自从那日大火后，已经连续三天梦见他，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语，连续三天一模一样。

可是，她也三天没见过贺兰亭，那日他质问自己，不欢而散后，再没来看她。

可能在忙着追查刺客的事，也可能是生气不想见她，或者，趁着这个机会，跟她断了。

她想了好些可能，静下来就会想，导致脑子乱糟糟的，睡不安稳。若是以前贺兰亭不来，她会高兴的手舞足蹈，但是现在，竟然有些失落。

是因为他冒着生命危险闯入火海救自己吗？

萧书沅想，是吧，心底有点感动。

因为没想到一国天子会为自己踏入火海，所以贺兰亭出现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很重要。

那种心情，很难用语言去描述。

日光洒进窗口，满地金黄，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芳萍端药进门，叮嘱她趁热喝，凉了更难喝。她瞅了眼，眉心拧着，点头说好。

从火场活着出来，没生命危险，孩子也还在，但是太医也说了，药也得喝，怕落下后遗症之类的。

萧书沅一向不亏待自己，饿了就吃饭，病了就喝药。那碗药放在边上，她二话不说就一口喝完。

整个上午待在房里看书，采心她们就在一旁做小孩的衣服鞋子，一步不离开她。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德年求见，当然不是来见她的，而是帮贺兰亭拿换洗的衣物。她现在住在养心殿，占了他的地方，至于贺兰亭，听说了回了景阳宫。

那儿住着一个容妃，他去那也无可厚非。

萧书沅盯着王德年看，问：“要什么？拿吧。”

王德年板着一张脸，不怒不笑，约莫将火场贺兰亭的反常怪到她身上。她倒是无所谓，不在意王德年的看法，他要是在贺兰亭跟前说她坏话最好，说不准贺兰亭就放弃她了，她会感激王德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