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小镇(103)

男人从警察制服的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开门，他那个时候的个子还很矮，头顶比锁孔在的位置高出不多。

男人把房门打开，里头突然窜出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把他吓一大跳，男人一把搂住那团灰扑扑的东西，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是威利！一只可蒙犬！”男人握住他的手放在拖把大狗脑袋上，拖把大狗一个劲儿地冲着他摇尾巴，呼哧呼哧地喘气。

“是我一个老朋友的伙计，脾气可好了，不用怕！”男人看着顾云野面上的神情慢慢从惊异转为欢喜，他也咧嘴笑，欢喜着顾云野的欢喜。

然后那只拖把大狗回头看，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从后传来，“快进来吧！”

“快进来吧！”简站在门后面冲顾云野招手。

顾云野用力眨一下眼睛，从刚才的幻境中脱离，重新回到现实。

什威克和理查德都已经进去了，只剩他一个还呆呆站在门口。

他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是他丢失的记忆吗？

为什么从他踏入这栋房子，见到什威克和简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又为什么他会在那天清晨，看到燃烧的火刑架，看到被活活烧死的女人，看到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恍惚中认定那就是年少时的自己？

顾云野不知道。

“怎么啦？”简见他迟迟没有进门，她有点忧心地走上前来，伸手轻轻触上顾云野的额头，“是不舒服吗？”

简的手指微凉，是很温柔的触感，顾云野一时之间再度感到恍惚。

“没事，”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刚刚在想事情。”

“快进来吃饭吧！”简收回手，她面上的笑容依然柔柔的，没有任何的追问。

顾云野随着她进去，顺带关上门。

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下，桌上的食物都是家常的式样，餐桌的正中央点着一支烛台，火光莹莹，将整个氛围衬得无比温馨，但是坐在主座的什威克面上表情却沉重。

乔治坐在什威克旁边，他也一言不发，一双眉头皱起来，好像也在忧虑着什么事情。

“怎么啦？”简站起身给众人盛汤，“大家今晚怎么都这么闷闷不乐的？”

“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吗？”

简不再是之前重病卧床的状态，刚才小镇的居民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叮里哐啷将屋子团团围住的举动，简听到了也看到了。

她当时本来是想走出门去，当面与那些居民解释清楚的，但是什威克把她拦住了，什威克让她待在屋里不要出去。

简放心不下，她站在门后面听门外的动静。

她听到什威克与居民们的争执，她听到那些居民们说她是“异种”。

什么是异种？

她真的是异种吗？

火刑架（五）

“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关系了，”什威克伸手掐一掐自己的眉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来，“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简将一碗已经盛好的粥放在什威克面前，“但是总得让我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我在家里待了太久了，感觉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

简轻轻笑一下，面上是一种温和的无奈。

什威克不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乔治也沉默，理查德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什威克和乔治都不说话，他心里就算想要给简解释，也不敢开口。

最后是顾云野有点“没眼力见儿”地和简说了刚刚那桩事情的具体情况。

“小镇的迪利亚神父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东西的蛊惑，他从几天前开始，四处鼓吹有关‘异种’的说法。说小镇的水资源之所以受到污染，是因为小镇上有异种的存在。而只要把所有的异种都找出来烧死，就能让小镇重回之前的样子。”顾云野道。

简听完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所以......我是异种吗？”

“你不是。”

“你当然不是！”

顾云野和什威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两个人对视一眼，什威克叹口气，他摆一摆手，示意顾云野继续往下说。

“迪利亚神父自己也不知道谁是异种，他只是热衷于传播恐惧与猜忌，然后去戕害每一个无辜的人。”

顾云野回想起迪利亚神父指着他说“异教徒”的样子，想起他将查克绑在十字架上，查克被烈焰吞噬的样子，他在说话的时候眼中也忍不住流落出深刻的厌恶。

“是这样。”简点点头，而坐在简对面的什威克则松了一口气。

“那小镇的水污染情况，现在有变得好一些吗？”简继续询问顾云野，她已经知道了顾云野在供水厂的污水处理车间上班，现在简每天早晨都早早起来，帮顾云野准备好早餐和午餐的三明治，让他在繁忙工作的一天中能吃上点有营养的东西。

“在警队破获小镇的凶杀案之后，水资源的污染情况已经明显有好转了。”顾云野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字不落地都告诉简。

“现在的净水率已经足够支撑整个小镇还有富余。”

“而迪利亚神父鼓吹的什么‘烧死异种’的说法，对小镇的水资源情况根本没有半点的改善！”

顾云野摇头，把手里的面包掰成两半。

“真不知道，一个神父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歪门邪道的事情！”

“是这样啊，”简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是这样就好。”

什威克有点忧心地看了简一眼。

他知道简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