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锁孤枝(26)

作者: 宝帘银钩 阅读记录

爆灯花似的,谢玄眼中忽然明亮了一瞬。

天边一闪,闷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乌云遮月,长风席卷。

世界忽地黯淡下来,快得像掠影。

“他们是为我而来,可是我答应过你——”谢玄一顿。

圆月的最后一丝光芒被遮掩,白光闪过。

“答应过我什么?”虞枝不解。

一声巨响炸在空中。

谢玄仍笑着道:“让你做我唯一的妻。”

没有其他人的插/入,只有你我。

快下雨了,虞枝被雷鸣或是谢玄的话吓住。她浑身发冷,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宫女太监忽地忙起来,请这个回宫请那个避雨。

豆大的雨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库狄舒不甘心地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把拥住娇小的女人,将风雨隔绝在外。她咬牙恨恨。

那男人竟然没有看她一眼!从没有人这样忽视过她,就连他们汉人上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元临都没有!

库狄舒带着恼怒踏进雨中。

雨幕成帘,虞枝被一柄硕大的伞遮住,耳边响起男人柔和的声音:

“犹记当年汤泉行宫,娘娘曾为我遮了一夜的雨。”

倾伞

汤泉行宫……虞枝忽地忆起了,流言蜚语自此始,君恩盛宠从此薄。

汤泉行宫依璃山而建,景色秀丽。

竟日大雨成幕,嘀嗒成珠玉散落的响声,嘈杂而无序。

元临烦闷,带着后妃暂躲到汤泉行宫寻个清静。午睡梦长,醒来天日昏黑,问了身旁的太监说是已经戌时。

外边雨不见减弱的趋势,元临沉默了半响,问太监谢玄是不是还在外面跪着。

太监答:自午后到现在,固执得很。

元临点点头,胸中积压的憋闷消散了些。大殿上谢玄冷硬的眼神看得他发慌生惧,更不用说谢玄疑似对皇后的觊觎。男人的直觉让他不能容忍谢玄稍微停顿在皇后身上的眼神,隐秘地流连于眉眼腰侧,让他气血上涌,想要提剑杀了谢玄!

“皇后呢?”元临想起虞枝倔强劝谏他出兵镇压东胡的模样,既想怒斥她逾矩,又觉得她清丽的模样宛若出水芙蓉,濯清涟而不妖,别有一番滋味。比起千娇百媚的贵妃似乎多了些不好驯服的野性和冷漠,他想敲碎虞枝坚硬的外壳,看她逢迎跪卧在他脚边对他事事臣服。

“叫她过来。”

“是。”

汤泉水热,凝结成白蒙蒙的雾气,在大门打开时驱散了些夜雨的寒冷,恍若踏入仙境。

虞枝额前的鬓发略被雨打湿了,她抽出手帕擦了擦。本来她不该出现在行宫的,元临因为她屡次劝谏已经动了怒,甚至差点要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可是过几日不知怎么的消了气,许是想起了她的好,临出发前又叫人请她过来。

御驾前,她看着元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听他叹了口气说她似乎消瘦了些的时候,似乎觉得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刚成婚那时。他的眼神总是望着她,连她隔日丢了一只明月珰都记得牢牢的,转天更新更华丽的就顷刻奉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也许是从她第一次强硬地不许皇帝因私修庙,也许是贵妃陷害她和朝中大臣勾结,又或许是虞家门客抱怨皇帝寡恩,被他记恨……

山路湿滑,元临又不准其他人也跟着过来,就只剩下元临派过来传信的一个小太监,他年纪小,自己走着尚且自顾不暇,还要为她撑伞,搀扶不了虞枝走路了。虞枝就手握着竹杖,颇为艰难地行进。

远远的,似乎有个人影跪在行宫温泉的小门旁。

是谁呢?

虞枝稍作停顿,为那人叹了口气。闷雷不断,有骇人的传闻说是雨夜树木茂盛的山中闷雷会成精,能吃了人的灵魂。没了灵魂的人浑身发黑,跟烧焦了似的。

这么大的雨,想必是得罪了元临才会被罚至此。

虞枝知道元临有时候生起气来是不管人死活的。

“是谁?”寒冷侵骨的秋夜,女人的声音像山鬼精魅,语调如兰,清丽轻幽。

谢玄觉得他一定是快要撑不住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

远处一团白色的衣衫在风雨中荡啊荡,墨发有些松散了,固定的银簪下滑几分,让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茍言笑的皇后娘娘狼狈了几分。

谢玄不想看她狼狈的样子,而且她怎么会有狼狈的样子呢?还是在他面前。

以为是幻想,所以他绽开了笑容。不像宫宴上相见时的恭敬,亦不像表演出的冷漠。谢玄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可惜离得太远,虞枝没瞧见。

“是谁跪在哪里?”她加重语气。

这时谢玄才发现——不是梦。

不!

他睁大被雨水拍打得疼痛的眼眸,瞧见那个靠近的身影一步一步踏在碎石泥土上,原来那洁白的裙摆早已经被打湿弄脏,黑乎乎的一团,冰冷而沉重。

理智在很久以前就告诉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以他告诉自己他是恨她的,恨她冥顽不灵、攀龙附凤,恨她早早抽离、冷心冷情。谢玄终于从自己给自己打造的梦中惊醒,用最冷硬的语气开口:

“臣,参见皇后娘娘。”

他不必起身跪拜,因为他的膝盖早已经在冷雨中浸泡得麻木。

谢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胸口起伏得厉害的虞枝。

“谢玄?!”她失了惯有的沉稳平和,尖叫失声。“为何……”转瞬她想明白缘由,“难道就因为你极力上书要夺回燕云?”虞枝咬牙,怒气无法掩藏。

上一篇: 蛊爱长生 下一篇: 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