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哭(118)
对面没再回。
姜晚橘把门关好回宿舍休息,路上踩着影子回,月亮投下来拉出个长长的黑影。
办公室没出火灾,但有些事好似逃不脱。
用这东西的不止她一个,当晚有个职工宿舍因为操作不当,加上本就质量略差,出了事。
生态修复是个长期活,地点偏僻不比市区,附近也没像样的楼,为了工作干活方便,除了部分划来当宿舍的旧楼,都是现搭的临时地。
人员层次有高有低,工人不少,多的是图便宜不讲究东西好坏的普通人,也有偷摸着抽烟的。
屋里一个火星加突然自燃的机器足以生出场灾难。
肖厌是在上飞机前一个小时接到的消息。
夜里的点,干燥的天和恰好的风把小火苗催成了烈焰。
好在不是半夜,大家还没睡,嘈杂的动静和噼啪燃烧声响拉响警铃。能跑能走的都往空地逃。
有些试着救火,即便杯水车薪。
有些挨个点人头,找自己朋友,看齐没齐。
救火电话拨出去,上司通知给出去,之后生死由命一切都随天定。
肖厌原先正想闭眼歇上小半刻,电话响在耳边,远处嘈杂呼喊声和风声落到耳边,嗡嗡作响。
几分钟前他发了晚餐照片,但姜晚橘没回。好似突然失去联系。
不祥预感充斥胸口带出一丝窒闷。
他看似平静地听完相关负责人略显惊慌的报告,某根神经被抽丝剥茧一般拎出来绷紧,拉直,底下牵一块巨石。
从机场回去临嘉生态修复地有段不少的路程。
肖厌一路油门,不见往日冷静,虽然脸上没有过于夸张的表情,但当下行为几乎贴着疯狂走。
即便翻身起高楼,家财落万贯。他的成熟稳重和万事无谓在这一刻依旧摇摇欲坠。
肖厌仍旧是那个十八岁不顾一切飙机车赶去锦华园的肖厌。
只是四个轮子比两个轮子顾虑的东西更多。
霓虹灯亮在两边,黑影穿梭其中。
他眉头锁起,掌心浸一层发冷湿汗。在到现场时救火车还被堵在某一处入口。
点人数的拿着张破旧带褶皱的纸挨个统计,肖厌在人群里来回一扫,粗略而过,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沉重石头几乎拉断神经。
周围有人议论感慨。
“我都跟他说了别往上盖衣服,非得这么干,这下好了,一把火全烧干净。”
“大老板来了,是不是管我们来的?”
“别想太多,他只管他老婆。”
“说起来怎么没见那姑娘,困里面了??”
这头还没聊完,那头几声惊呼。
肖厌脱了外套,一瓶水扑头盖面浇一身,半个字没说进冲了进去。
几个管理层小领导一个都没拦住,互相甩锅。
闲扯的继续闲扯。
“完了。这进去了还出得来?”
“年纪轻轻赚好多钱,还挺讲情义,女的在里面,死也跟她死一起。”
“救火的跟救人的是不是快到了?急死个人!”
这些临时的房子空间都小,离得又近,风一带就往边上延,这会儿已经烧得七七八八。
进去像把送死写在脑门。
肖厌自诩是个理智至上的人,自然知道这一脚踏进去凶多吉少。
但跟少年时一样,对上姜晚橘,理智都是其次。
世界于他意义不多,她算一个,有且仅有的一个。
烈焰烧灼钢筋铁皮,炙热火舌卷在周围,走在这样一处地方可谓寸步难行。
有残败的碎板砸在背上手上,撞击的疼痛在皮肤灼灼炙热里显得不足一提。烟从胸腔进,口鼻干燥疼得发烫。大脑缺氧的眩晕叫他踉跄不稳。
火光里睁不开眼,他只能喊她名字,但火场里最忌讳说话大口呼吸。
多一秒,命数就难说一分。
肖厌的声音卡在喉口被闷咳盖过,外面忽而传来那道熟悉声音。
“肖厌!你干什么呢!!”
姜晚橘带着没电的手机刚从外面吃完饭,没待在房间点快餐,还没走近就先听见了救火车跟救护车的声音。
她几分好奇,手里拎一打旺仔和一些零食,正吃着瓜跟在车后往里走。
“怎么了这是。”
边上那人回:
“着火了吧,好像取暖器坏了。有人冲进去找人去了,难保搭进去哦。”
姜晚橘“昂”一声,远远望一眼,随即在不远处看见了辆眼熟的黑车。
停得歪七扭八,很不像样,大灯亮着,车门没关。
可见主人走得多急。
她脚步一滞,一些不切实际但又好似合情合理的想法跳出来。
周围吹来荒茫的野风,混着燃烧的呛人焦味,姜晚橘眼朝火舌烈烈处,失神半秒直冲向里。
她拨开人群,鼻腔干涩,胸口大起又大伏。
一连排的员工临时宿舍被火吞噬,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有人见她,惊呼起来:“你没在里面?!肖总直接冲进去找你了!”
火势正猛,耳边有混乱的风声,燃烧噼啪的杂音,救护车救火车的鸣笛。
中心温度高得难以靠近,众人三三两两围在安全线外,没人愿意赌上命去看这场戏。
姜晚橘不管不顾径直朝里,歇斯底里喊出他姓名。
自己甘愿进死局的肖厌愣怔原地,循声往回,浑噩的意识在一瞬间得一片短暂清明。
倒塌的铁皮划伤他的腿,火焰烫伤小臂,即便走得不深,往回的路仍旧步履维艰。
消防队赶到时肖厌正跌撞出来,一身狼狈。
姜晚橘错愕对上那双眼,脑子里的某一块忽地被击中,散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