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承君恩(167)

皇帝垂着眸子，盯住了她的眼，仍旧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方才的话朕都听见了，你就没有什么想与朕说的？”

苏怀月回想起方才同宋白砚的对话，脸色通红：“堂堂天子，竟而偷听旁人说话，真是……真是有失帝王风度！”

萧听澜显然是不把她这样的控诉放在眼里，只是那样轻轻笑着垂眼看她。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忽而萧听澜竟缓缓俯下了身，径直向她靠过来。

有芳池的水波层层迭迭涌上来，“哗啦”一声，拍打在池畔……夜风中吹来花朵与鲜草的芬芳。

苏怀月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终于像是再也忍耐不住似的，猛闭上了眼，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好像在这一剎那停止了。

在这一瞬的寂静之中，耳旁忽炸开一道极为锐利的风声！

苏怀月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但觉一股剧痛自肩臂之上袭来，旋即浑身上下涌上一阵麻软。

“有刺客！”“护驾！护驾！”

高福尖锐的嗓音刺破了有芳池畔这一方宁静。

苏怀月最后只感觉到萧听澜牢牢挟制住了她的腰，便此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躺在榻上了。

苏怀月迷迷糊糊睁开眼，耳畔传来高福模糊的声音：“快去禀报陛下，说苏娘子醒了！”

旋即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皇帝从另一个房间中快步向此处行来。

很快高大的身影投下来笼罩了榻上的人儿，苏怀月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感觉如何？”

苏怀月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口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咕咕噜噜也不知嘟囔了些什么。

萧听澜在她额发上轻轻抚了抚：“休息罢。朕就在隔壁，不必担心。”

听得这句话，苏怀月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样醒醒睡睡，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日清晨，苏怀月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清晨的薄阳从窗棱间涌入，微风中带着露水的凉意，屋子里安静极了。

觉察到她的动静，守在床侧的小太监立即往外跑去，想是报信去了。不久，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此处而来。

一只手打起来帘子，正是皇帝。

走近床前，萧听澜上下仔细打量了苏怀月一遭，但见得她唇色已然红润了不少，这才问道：“如今感觉怎么样？”

苏怀月点了点头：“身上并未有什么不适。”

话一说完，她稍一动弹，便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听澜蹙眉道：“莫要逞强。”

见苏怀月想要坐起来，不由弯下腰揽住了苏怀月的腰身，将她往上提了提。

苏怀月这时注意到，萧听澜身上穿着的并非是常服，而是软甲。

“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医奉上来熬好的药汁，皇帝伸手接过，勺子舀起来一勺，吹了吹，往苏怀月嘴边送去。一面同苏怀月简单解释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原是那夜有刺客偷袭。

只是那些刺客都是死士，见偷袭不成，纷纷服毒自尽，倒没留下一个活口。

未防引起骚乱，这件事皇帝并未声张，只暗中令崔妄等人彻查，终于在这些刺客身上的隐蔽处发现了纹身，竟而是靺鞨那边的图腾。

苏怀月听到此处，不由道：“靺鞨人怎敢在皇宫内做这样的事？”

皇宫中守卫森严，这样的刺杀不过是飞蛾扑火，注定是无法成功的。

萧听澜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这件事疑点颇多，但不管如何，靺鞨人想来是很快便要有大动作了。”

苏怀月喝下药汁，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陛下，我待会喝行不行？”

萧听澜轻笑了一声，将那碗递给了旁边侍奉的小太监，随后俯身向苏怀月靠过来。

苏怀月下意识想往后退，身后却已经是床榻，退无可退。

萧听澜的呼吸很快喷在了她的脸侧，她看见萧听澜的喉结上下滚了一滚。

灼热沿着脖颈直烧上来，苏怀月登时想起来刺客来之前在有芳池畔的那一幕。

此时此刻，她手足无措，只张着眼睛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男人。

男人的眼是琥珀色的，在熹微的晨光之中泛出琉璃一般的光泽。

晨风吹起来男人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带来一阵痒意。

“陛……陛下？”

萧听澜停在了距苏怀月的一指的距离，对着苏怀月那双瞪圆了直视着他的眼，不由浮起有些好笑的表情，到底还是直起了身。

伸出手，捏了捏苏怀月的脸：“朕今日便要出发前往北大营阅兵，你在宫中好好等朕回来。”

*

接下来几日，苏怀月养伤的地方换去了寿康宫。

太后每日都带着萧景明与杨九娘来看她，张彤儿次次跟在后头，起初还不好意思同苏怀月说话。

不过两人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龃龉，不过几天关系便也就恢复了正常。

闲谈之间，太后聊起来身边大宫女佩环将要出嫁的事情。

佩环是自幽州跟着她到这京城来的，感情倒是深厚，故而她便准备了不少的赏赐。

库房里几个大箱子，宽得都能躺下去一个成年人，可惹了这宫中不少的羡慕。

“不过几日这丫头便要出嫁，等婚礼那日，将哀家准备的大箱子往她喜堂里送过去，嘿，那定然是满堂瞩目！”

赵太后一拍手掌，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看来是很满意去凑这个热闹。

几个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