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427)

顿了顿，席豫还想继续说：“还有——”

“你真别说了！”

魏红缨匆忙地捂住了席豫的嘴唇，面颊上浮了两团绯色，唇脂含珠，灿若烨烨朝霞，委实引人夺目，说话时，红唇一张一翕，微微露出榴白的贝齿。

一行一止，尽显小女儿情态。

见及此，席豫眸心微微黯了一黯。

她的手掌心稍稍捂着他的唇，他隐隐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这些香气是具象的，诸如蓊郁的树、芬芳的荼蘼，由春日绿意钩织成的香气，一寸一寸地沁入他的肺腑，勾起了众多绵长亘久的回忆。

席豫忽然笑了，浅浅亲吻了一下她的手掌心。

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得魏红缨想要缩回手。

席豫不让。

于是乎，魏红缨这一截手腕，形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魏红缨道嗔斥道：“……你放开。”

席豫：“我想起我们少时玩捉迷藏的事么？我们当时的庭院里，也有这样大的一棵绿树，当时你负责躲，我负责捉，你经常躲在别人家的屋瓦上，还让我找了很久很久。”

魏红缨心神一怔，眼前一片恍惚，淡声一笑：“自然是记得的。”

讵料，席豫话锋一转：“这么久远的事，都记得？”

听到揶揄的语气，魏红缨气得炸毛，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卑不亢地直视他道：“那你怎么记得？记了我这么多年？”

“是，我记挂了你好多年，想跟你告白，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魏红缨：“……”

这一声告白打得她委实猝不及防。

她面颊滚着一簇热火，道：“你有跟我告白过么？”

“很早以前就想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但现在的时机或许才是最合适的。”席豫道，“我会寻圣上赐婚，一直到你同意为止。”

魏红缨足下仿佛踩着一团绵软的云，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切的实感。

她心乱乱的，想要答应，但囿于某些缘由，不能马上答应下来，只道：“你给我时间好好想想。”

“好，不着急。”席豫的大掌伸到了魏红缨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我们慢慢来。”

“快答应他呀！”

忽然，不远处的庭院出现了很多看热闹的稚子和稚女，众人纷纷起哄，说“在一起”。

这可将魏红缨彻彻底底闹了个大红脸。

她不论如何没想到居然会有很多吃瓜的群众，是谁把他们找来的啊！

席豫故意露出凶相，走过去“驱赶”他们。

稚子稚女们一哄而散，空气里徜徉着欢声笑语。

气氛很热闹。

魏红缨品出了一丝端倪，视线落在了春山坞的山屋，刚巧对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沈、春、芜！”

魏红缨气得跑到山屋屋门前，“你你你你你羞我！”

魏红缨一连说了好几个“你”。

沈春芜捧腹，道：“若不‘旁敲侧击’地助攻你几下，没准儿你还不敢朝前走一步呢。”

论口舌功夫，魏红缨自然是争不过沈莺歌的。

但她也学会回击：“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打算跟圣上回宫，当个皇后？”

寻常人这样调侃，怕是对沈莺歌不够尊重的。

但说这番话的人，可是魏红缨。

沈春芜一下子就笑开了，道：“只当一年，一年期满，我就退休。”

“嗯？圣上敢放你走？”

“他敢不放？”沈春芜凝声说道，“我们可是签署了协议的。”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但空气里，仿佛冒着粉红色的泡泡，齁甜齁甜的。

魏红缨忽然生出了一丝好奇心：“谈恋爱，真的有这么爽吗？”

沈春芜朝着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

魏红缨靠近。

沈春芜道：“等晚上过来，我跟你说。”

魏红缨没有听出话中深意：“为何偏要等到晚上，而不是现在？”

现在脸红的人，成了沈春芜。

她仔细端详着魏红缨的神态，确证她是真不知道后，默了一默，道：“圣上每夜一来，我当夜几乎都不能睡觉……”

饶是魏红缨再迟钝，此刻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脸色红得能够滴出血来，原来，沈春芜方才那句话指得是这样的意思……

沈春芜朝着她眨了眨眼儿，眼波流转：“夜里在屋里等我。”

“……好！”

-

启程前往奉京的前夜，沈春芜与魏红缨同寝在一张榻子上。

一刻钟前，盛轼披着一身夜露刚来，借着月色与烛火，隔着重重纱帘，他看到了床榻上的两道人影。

两个脑袋探了出来。

盛轼马上就清楚了，沈春芜故意将闺中密友喊了来，没有给他留下位置。

她可真是一个机灵鬼。

盛轼唇畔似笑非笑的，实质上压着一口气，一出门，就遇上了同样落单的席豫。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品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况味。

盛轼：“你也……”

席豫：“我是。”

他们在一种堪称寂寥的对视之中释怀，随着去酌酒畅聊。

酒寮之中，落英纷纷，酒香四溢。

盛轼道：“婚事可有着落？”

席豫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盛轼会心一笑：“我看未必，至多三日。”

席豫不解其意。

盛轼道：“我身边有着最好的助攻，有她在，这一桩昏睡很快会成。”

席豫听出了话中真意，微微讶然。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中途，符叙也加入了畅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