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428)
盛轼慢条斯理斟了一杯酒,推了过去:“刚好聊到你。”
“聊我?有什么好聊的?”符叙一晌酌酒,一晌纳罕道。
“十多年了,圣上都二婚了,你还打算一个人单着啊?”席豫调侃道。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一句话得罪了俩。
符叙:“没遇到合适的,自然就一个人,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啊。”
盛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席豫,“你自罚三杯。”
【作者有话说】
QVQ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结局倒计时!!!◎
男人们在酒寮里酌酒, 女人们则在围炉夜话。
春山坞里,沈春芜和魏红缨共同躺在被窝里,外头有个小火炉正旺着, 发出哔剥哔剥的声响, 烘得屋子里完全暖融融的。
“哇,原来你这样早就与圣上有交集, 好浪漫噢!”魏红缨趴在床榻上,两只手拖着腮,一脸笑意,“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不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才不是呢, ”沈春芜罕见地羞臊起来, 将一缕头发捋顺在肩膊前,纤纤素手缓而慢地编织起了辫子,一晌辫着,一晌道, “他也救过我很多次,我炸了春山坞后, 被埋在废墟里,他救了我一命。还有,我被如雾帝姬劫走为质,也是他救下我。”
沈春芜顿了顿,望向魏红缨, 揶揄道:“你不也是席指挥使的救命恩人么?”
魏红缨眼睫微颤:“说反啦,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才是!”
沈春芜摇了摇螓首, 缓声说道:“席指挥使弃文从武前, 写过不少锦绣文章, 但受奸人构陷,招致帝心猜疑,先是削职落狱,再是流放贬黜,这两次人生的至暗时刻,都有你在身边陪同,将他拉出泥沼深渊。”
“若是没有你的陪同、倾听,就没法造就现在的席指挥使,一言以蔽之,是你造就了现在的他。”
在魏红缨惊怔的注视之下,沈春芜一字一顿道:“所以说,你何尝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空气有一瞬的沉寂。
魏红缨眼珠子转了一周,道:“这个想法,挺合理的诶!”
沈春芜道:“其实,一见钟情者极少,绝大部分都是日久生情,在生情的过程之中,不要自我献祭,不要一厢情愿,更不要自我感动,要与对方你来我往,就跟博弈一样,讲究势均力敌。”
魏红缨忖了忖,纳罕道:“当时圣上是襄平王,你是小医女,地位不均等,如何能势均力敌?”
“博弈讲究的是价值交换,诸如物质价值,诸如情绪价值,我救了他,算是给他提供了物质价值,再者,我不断给他提供积极的情绪,焕发他活下去的意志,这就是提供了情绪价值。在圣上眼中,我是一个有利之人。”
“你从当时就开始筹谋了?”
“不然,我其实完全不知道他谁,我是以医者心对待他的,好歹他是为大楚保家卫国的,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万一前线打仗,他还得回前线去,我要治好他,遂了他的愿。”
魏红缨好奇道:“圣上当时离开前,有说什么吗?”
沈春芜静默了片刻,道:“他说会回去娶我。”
魏红缨“啊啊啊啊”叫出了声来,来回滚在床榻上,道:“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魏红缨不断地晃着沈春芜的袖裾,道:“快说!快说!快说!”
“但是……”沈春芜低着眼帘,道,“我当时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魏红缨纳闷道:“为何?”
“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我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将士,他离开前说要娶我,你不觉得寻常人都难以接受么?”
魏红缨仔细地忖了忖,道:“的确如此……”
换作是她,她就觉得很离谱。
可能是她方才开启了老天爷视角,所以才觉得这件事非常浪漫,但换作当事人视角——嗯,这件事就很匪夷所思了。
自古只听闻女子获救后,愿对恩公以身相许,还没听说过男子愿意以身相许的。
襄平王算是千古第一人了吧?
魏红缨品悟过来,道:“照你说来,我感觉圣上性格变化很大,早期的他静默寡言,现在的他笑看风云。”
魏红缨不说还好,一说性情这件事,沈春芜就觉得还真是这样。
十多年前,他是一个静默沉郁的将士,眉眼俱显一股子阴郁,不论是逢雨撑伞送她回春山,还是她背着伤痕累累的他回春山居,他的话格外少。
这也不是刻意装高冷的问题,她主动找他说话,他会回答,但字就很少,完全挤不出多余的话。
说白了,就是一个行走的闷油瓶,让人觉之乏善可陈。
沈春芜与他相识很久了,虽然他长得确实好看,看上去是有身份也有地位,但他的性格并不很吸引她。
沈春芜喜欢有趣的人,她从小就生活在一片安稳的环境里,也见惯了生离死别,内心是一滩死水,她祈盼着能有人给她的生活带来花火和新刺激。
所以,少年时期的盛轼在春山居承诺娶她为妻时,沈春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她内心最深层次的原因便是——
“我才不想嫁给一个闷油瓶!”
“一点都不想!”
“跟他待在一起,彼此相对无言,都是我在说话,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生活不得闷死!”
对盛轼第一印象是闷油瓶,所以十年后的重逢,失明的沈春芜没有马上认出襄平王是那个闷油瓶,是因为襄平王的性格完全跟闷油瓶画不上等号。
散淡不羁,潇洒恣睢,嚣张张狂,狂悖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