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113)
在人还没死之前,就深刻感受到虚空。
江雁生一直待在书房,双腿放在一起上缩在一起。有些后筋疲力尽昏睡一个多小时又慢慢醒来,像是初开的花。
晏从屿说他要来的。
“他要来。”
江雁生撑着桌面找起来,跑到卧室找手机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他什么时候来?
江雁生不知道,他到盥洗室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红肿的眼眶。右手使劲儿往脸上浇水,希望把颜色洗褪。
一点用都没有。
江雁生到处折腾,翻找冰袋冷敷在眼睛上,险些勾到茶几腿被绊倒。
安详地躺在沙发上,有些不理解凌晨的自己:“怎么就哭了?”
“江雁生,够懦弱的。”
眼睛好些,他跑到自己打造出来的健身房,在里面发泄心情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费劲儿的把澡洗了,穿着件儿黑色的老头背心,重磅螺纹面料,微微显出胸腹的肌肉形状。
听见几声敲门声他侧头,看见提着东西的晏从屿。他放下东西后蹲着看坐在沙发上的人,手指在眼尾摩挲。
他哭过。
晏从屿微微起身在他眼尾亲一下。
“吃早饭。”
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提昨晚的事。
晏从屿忙着打开食盒,看到他右手手指上有墨迹,问:“喂你还是自己吃?”
“你喂我。”
晏从屿好脾气地笑:“好。”
“上午没工作吗?”
“10点有。想不想去玩儿或者陪我?”晏从屿碰碰他的脸,喂他一勺饭。忍不住推销,“我的办公室很大,里面也有休息室。”
其实是他想陪着自己。
江雁生叹口气,白天,太阳下,他没办法痛苦的,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要世界还有自己能看得见的美好,他就活着。
“好。”
“江雁生。我一直想你相信我,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我,我能接住。但好像很多时候话语是最没用的,太轻易太没分量。”
晏从屿抬眼直直看过去:“所以——我在想,行动是不是够重?我在国外你一直陪着我,陪我担负过去。我想我也是能陪你承载过去的。你不是一个人,之后任何一刻。”
他的眼神和话语都蕴含着某种快要被揭开的决心。
“对不起,我好像总是出错。”江雁生无措地道歉,他很不习惯将自己剖开,很丑陋。“给我一点时间。”慢慢打开我。
说到这儿,他想起之前的约定。
对人抬了抬右手,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放任晏从屿按着自己左手。
“我右手受过伤。”
咯噔一声,晏从屿心里有什么东西摔到谷底,砸出巨大的声响。他没问怎么伤的,因为说话的人一定会解释。
“初中吧,被绑架过。当时情况紧急,绑匪听到风声气急败坏。他们想拿我作筹码,那情况没办法坐以待毙。得逃。有一个人发现了,不计后果地抄起旁边的木棍打我。”
“下意识,我用手挡头。手臂角度比较大小,更多的是落到肉上,骨头有一点问题。”
“不过呢,有应激。”江雁生回忆着那间废弃的房屋,永远都是黑乎乎的,光从隔壁房间透出来一点。“我晚上也不太敢睡,挺怕的。回家也是,可能有点神经衰弱。”
晏从屿脑子转的很快,想起之前他还公开露面过,顺着这句话推测道:“你信息被隐藏也是因为这个?”
“嗯……差不多。”江雁生有些迟疑。
“还因为什么?”
江雁生欲言又止,模糊地说一句:“图文结合的媒体代表一种话语权。”
他想要遮住某些东西。
“你习惯背负自己又背负别人,你不是羽毛。”晏从屿握住他的手,“别总轻飘飘地掩饰。”
这句话信息很多,他差不多能才出来。
在信息网络时代,舆论和公众话语权以简单的数据反映出来,一定会影响到职位选择。江雁生失去在媒体露面的机会,也就失去了市场影响力。
“我很好奇。”晏从屿想知道他们家三人扮演的角色。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无疑是江觉行。真的有结两人关系会这么好吗?江雁生不是演员,没必要做表面功夫。
“当时绑匪涉及一些公司机密。而且柏耀内部人员应该和绑匪存在联系。否则绑匪也得不到消息。”
“确实不能爆出来,但是怎么可能?”
“所以很费力。哥哥完美解决。”
江雁生看的很明白,在所有媒体闻风而动的情况下他的封锁消息确实对公司股价的影响最小。江觉行的私心他也理解。
“我们之前是竞争关系,他借风烧火是正常。爸妈也一直属意他。”
“他对我很好,真的。”
“父母的偏爱不会让你觉得不适吗?”晏从屿没体验过无法理解。在他的家庭,父母只有一个孩子很爱他。他一直追求的也就是饱满热烈的情感,如果一分为二,宁愿不要。
“以前——总是追求极致的人,后来发现生活是找寻平衡。”江雁生很早就想明白,没把自己困在里面。“给予生命和最爱不是充要条件,不应该要求她。”
“况且他们都喜欢我,喜欢有重量,一点也弥足珍贵。”
江雁生笑一笑,很满足。
“但我不会因为这个改变自己。我希望自己给出的东西是独特而极致的。”
“我们乖乖最好!”晏从屿一把拥住他,把人圈在怀里,语调温柔傲气。
“别人叫你也会这样么?”他视线落到微微鼓起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