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133)
晏从屿半举着筷子,笑着问:“这么喜欢?”
江雁生有些赧然,偷偷看一眼优雅的单与,拿起餐巾纸装模作样:“新鲜感,新鲜感罢了。”
“……你是想说你——没吃过?”晏从屿难得跟不上脑回路,不对,是脑子里从没有过这种设想。冷不丁想到便心直口快发问:“是因为穷吗?”
开玩笑的语调却直接让江雁生愣在那里,差点维持住擦嘴的动作。
“不是,你……真,”他察觉到对方不自然的动作倒是慎重起来,用词小心,“这么困窘?”
“不至于,只是比你不太行。”
看到晏从屿这样他反而坦然起来,晃了晃手臂,“反正没钱了有你养。”
单与和晏从屿都笑了起来。提到这个话题晏母还在担心自己准备的红封太少,话一转又放心下来。
两人临走时,单与从手提包里摸出来双手递给江雁生,语气感慨又不知从何说起。
晏从屿看江雁生伸手推辞,说:“收吧。”
单与跟着解释:“见家长都会有这个,图个好彩头。他爸爸不在了,我连同那一份一起封给你,拿着吧。”
说到晏父她话语哽咽,像触发机关,眼眶一瞬间红起来,偏过头鼻子慢慢吸气才缓过来继续将话说完。
“谢谢—妈妈和爸爸。”江雁生喊这个称呼时很不好意思,飞快将她手里的东西抽走,故意侧身让风吹起头发,脖子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耳朵尖儿。
像天上的霞。
晏从屿心头一动,这个人,总是能给人暴击心灵的感动。像是失事的飞机一头砸在他血肉上,世界模糊。主动牵起旁边人的手。
单与一愣,忽然呜咽出声,忍不住抬手摸一下眼睛。“嗯。”她想到死去的丈夫,好像片刻以另一种方式来到她的面前,拭掉她的眼泪,陪伴着她走出忍气吞声的那些年。
单与闭了闭眼,诚挚地祝福:“你们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晏从屿上前一步,抬手拂掉脸上的热泪,跟着江雁生用他很久不使用的称呼安慰:“妈妈,你放心。”
江雁生紧随其后,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我们会的。”
单与有一座独栋小楼,造型复古,像是迭加复式别墅。要走一段巷子才能到。
两人从单与的小楼里出来手一直牵着,晏从屿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位同性牵手走在街上。巷子两边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重迭的茂密树叶落下来,地面斑驳复古,像古老的电影。
“江雁生,要永远在一起。”
“会永远在一起的。”
江雁生难得轻松,有长谈的想法。他觉得晏从屿很喜欢自己特想知道原因。他想:虽然我很优秀,设计挺出彩,长的不错。但是都不是顶尖,而你——混的很好,怎么看上我?但最终没开口。
喜欢是有迹可循的。
江雁生深思熟虑,决定作罢。
“之后陪我去南门山庄吧。”晏从屿看着前面穿过的人和车,身体意外放松,有些怀古,“有几个月没去了。”
凭最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就能知道他和石井之前有什么约定。也许不是约定俗成,是某种尽孝的方式。
他一口应下,问了个最初就没想明白的问题:“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你外祖不应该姓单么?还是妈跟着母亲姓的?”
脚尖儿一转,踢开路上的石子。
“不是。他是我奶奶的远房表哥,因为家族原因她嫁给我爷爷,有情人没成眷属。”晏从屿有些唏嘘,换成自己,看准了不会轻易放弃。“最后因为矛盾抑郁而终。”
“晏老爷子喜欢她吗?”
“喜欢。”晏从屿毫不犹豫。这个问题,在晏家生活过的人都能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答复。他奶奶在世时,桌上永远是她喜欢的东西,花永远是盛开的,厨子是费心找的。
“我奶奶其实应该喜欢过他,但是他做事很偏激,到了不近人情地地步。后面还有其他女人,又死心了。”
江雁生听了咋舌,这其中的复杂不是三言两语道得尽的。“最后老师终身未娶,她过意不去让你照顾老师?”
“差不多吧,我并不太清楚。”
江雁生点点头,理智地换了个话题。“待会儿能送我回去吗?”
“为什么?”晏从屿皱眉,语速疾驰。
“……就是回去啊。”他过大的反应让江雁生挠头,语气迟疑却找不出理由。
“我这儿和你那儿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雁生点点头开始数:“我们的藏品,房间布局,家里的花草,都不一样。”
“那把你的花和藏品都搬过来,房间布局也可以改。”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江雁生,用力到把人看穿,“还是说,是因为不想看到我?”
完了,又踩雷了。
江雁生心说:晴天有雷么?能不能劈死我。
“怎么,踩到你心上了?”晏从屿冷嗤。
“我状态不好,”需要调整的江雁生讷讷地,“会影响到……”
还没说完就被晏从屿疾驰的声音撞破,几乎是警告道:“别拿你这套陈词滥调!”
“你别老气,我不太会处理这些问题。”江雁生的情感经历乏善可陈,“以前和莫启年在一起,没腻着。当时我特傻,觉得是要独立的空间,谁知道人是懒得搭理我。”
“我们不经常见面,但是见面的时候他总是心情不错。某次我天真,”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真的是天真地说起自己不痛快的事,他没说他很累,但是我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