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46)
季怀的消息发过来是开会的休息时间。后来还陆陆续续发了视频。
于是知道江雁生是那样毫无保留地对待过一个人。经年盘选的天堂鸟*,原来也会为凡尘而留,心甘情愿堕入樊笼,不返自然。
看到“情钟”被烧,他的商人本性竟然退居二线,利益至上的人想的竟然不是那点甜头,而是江雁生该如何伤心。
天堂鸟被驱逐,晏从屿心上也起了雾。
季怀不是他。
如果他在,他很可能出于心疼对莫启年软硬皆施将东西买下来,再不济,也得软磨硬泡一番。但季怀这种性子,能发消息过来通知已经是好友情意撑着。
原来,他晏从屿也是一个豪掷千金博美人的东西。他无声地笑了笑。
“回去?”
晏从屿没得到答案,但是两人不约而同往车里走,拜别了这一夜星空与晚风。
“江雁生,去我家看点东西。”
他选了一条直行道下山,和江雁生之前在半山看到的车选的是一条路。
“好啊!”
这里离自家不近,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但这个结果打破了他的计划,脱离速度,脱离空旷,他心里依然抛不开白天的事。
“这么轻易就答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反问对方为什么如此放心。
这栋别墅是晏从屿最常待的,也是最喜欢的,若是非要评出个名次,冠个家字,必然是此处。
进门看着晏从屿从柜子里给他找出一双拖鞋放到面前,他老实地换上。偷偷地打量着,地上依然铺的瓷砖,墙上挂着名画,和南门山庄一样。
没有水果,晏从屿递一杯开水给他。
“住生,你的化名。”
江雁生原本端着杯子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假寐,听他的话慢慢睁开眼说对,因为不适应光线快速地眨着,像把轻飘飘的羽。
晏从屿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说下去:“你五年前办的展我阴差阳错还看过。”他走动给自己泡了杯茶,因为时间关系动作很快,没怎么出味道,他皱眉喝了一口。
闲聊的语气让江雁生很舒服。
也跟着他的话开始回想。
“怎么提这个?”
“季怀今天在场,说五年前我们一起看过你的展。想起了。”晏从屿用茶盖拨着上面的沫子,动作赏心悦目。
咔哒一声,晏从屿没给对方惊讶的机会直接落了茶盖起身,起身前看了眼江雁生。知道他的意思,江雁生主动跟上。
这里很大,南门山庄和这儿没有可比性,比江雁生家还大。他悠悠感叹有钱。
上二楼走了一遭,江雁生心里差不多有了数,这儿和南门山庄的装修风格大相径庭。南门山庄以粗放为主,整体看来类似野兽派的绘画。此处更加舒适,细节也要精致。
房子设计,他很喜欢。
在南门山庄,他有时候无事可做,便待在晏从屿家里许人进出的房间里或者坐在画下面,能看一整天,琢磨着也摸出些对方的喜好。
晏从屿习惯性地往上摩了袖子伸出手覆上指纹,盯着他的腕骨,瘦但是有力。该戴点儿什么,转念想起人家已经有大觉舍利了。
穷山尽水,也难以超越。
“江雁生,进。”
晏从屿开了灯侧身让他先行。
一入目,便是赫赫有名的藏品。名类繁多,文玩到油画,整整齐齐摆满了房子。江雁生也落俗,拨弄着算盘珠子估价。
“免费看么?”
晏从屿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透,说:“你想出卖点什么?”伸手适当地抹了两把他的背,仿佛在验货。
“那江二少未必吃亏。”
这次江雁生意外听话,没动任他摸索。
再往下就是腰腹,那腰看着就有力,还劲瘦,能做出许多动作。晏从屿及时收手,怕自己摸出个好歹。面上却是意犹未尽的流氓相。
“真乖乖的任人胡作非为?”
江雁生有些腼腆地笑:“那得看你要做什么。”说完就凑近了那些藏品想要细看。
这话真有意思,晏从屿想到最开始他将自己掀在洗手台上抵着。
“不是叫你看这个。”晏从屿往前面的墙走,上面挂了一幅很大的油画,直垂到地上,火烧的整幅画都很艳丽。掀开它,背后又是一番天地。“过来。”他没转身,知道对方一定会动。
江雁生钻进去,就像来到晏从屿的秘密基地,心里升起隐秘的快意。这间屋子屋子拜访的都是艺术设计品,直到晏从屿让开一步露出挡住的右边,他才知道叫自己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看到的那一眼就基本确定。怀疑却如蒸汽一般渐渐升腾,说出来的话再也不像之前游刃有余,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结果和认同。慌乱的转身找到旁边的人,险些想伸手拉住对方:“这是焰首,对吗?”
晏从屿走过去取了防尘设备,让真容切实地显露。
他看到江雁生呆住站在原地,眼睛却一刻没从焰首身上移开。他的目光太热了,看着就是夜里点的烟,稍不注意就能被烫到,晏从屿接不住,只能侧身将目光匀散。
“五年前,找你买它,不幸的是——你坚定地拒绝了。后来……说来,应该是有一点缘分的,我看展大多随心所欲,漏了也无关紧要。”晏从屿将窗帘拉开,站在窗户旁边吹风,手搁在窗沿上。
“五年前,不到纳履踵决的地步,但决计买不了这个。”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季怀看不下去问我是不是宁愿抱着理想主义去死,给我出了钱。但是你没卖,找遍了关系也没有任何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