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67)
“是。”又来了,他简直觉得奇葩。江雁生说他一点都不关注现状也不对,但就是感觉有明显脱节。好像父辈的他很清楚,到自己这一辈就有些囫囵。
这样说也证实了之前自己的想法,但还是惊叹于国家打击力度和执行力度,出发前都能给人换了,无异于刮骨疗伤。
“我的问题呢?”
又要答案。
江雁生知道他商人锱铢必较又冒头了,意思是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我的呢?而且两人心知肚明,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不等价的砝码保持不了天平的平衡。倾斜的秤换不来答案。
“哥,我是个隔岸观火的。”这句话的玩笑意味很重,果然,他接着道,“为什么准备这个?”
有许多攀亲戚喊他哥的人,可是独独江雁生,念这个字的时候显得情色勾人,嘴巴张起时能看到扫过的舌,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偏生说的人意识不到,还带着示好的余音。
晏从屿笑了笑,有些言之凿凿:“作为晏氏领导人,面对多个公司重要负责人遇袭的新闻,我得自卫。”
听起来很合理,事实胜于雄辩。
江雁生盯着那双带笑的眼睛,里面有自己的影子,长时间不移开说明话没说完,于是他像猜测树上的叶子多久落地一样等待着结果。
“江雁生,你知道你每次喊我哥都特别——”人似乎没打算把话说下去,又怪自己牵起话头,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面前的手提箱,检查着里面的子弹。
“什么?”
晏从屿看他一眼,似乎在说你真的要知道?
“没什么,特别好。”
绝对不会是这句,太搪塞了。应该不是好话,是觉得自己谄媚么?他这样江雁生反倒坚持,舔唇又问了一遍:“什么?”
想起自己警告自己控制情绪,只看他一眼没说,态度很坚决。但江雁生打破砂锅问到底,说可以欠他一个问题,看来这很划算,欣然道:“特别容易让人起反应。”
江雁生原本是准备用不在意的语气重复一遍他的话以表揶揄,于是对方一说出口还么反应就跟着学舌,念到后面猛然就理解这话的意思,字自动消音,只剩嘴型。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最容易起反应的地方看。
晏从屿说完话刚好转过身,西装裤有点什么动作都特别明显。更不提他大大方方地斜靠在身后的桌子上。
江雁生像傻了,视线落在那里好几秒都没收回。
骤然间抬头,对上那双没什么表情的眼睛,觉得对方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坦坦荡荡真君子。明明按照自己的了解,他应该似笑非笑才对。
他又一次想落荒而逃。
气温像是一瞬间就升高,连带着头皮炸开。明明在路上的时候慕尼黑还是阴天,天上盖着厚厚的云层,此刻连游走的风都匿迹了。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睛变成一片浓稠的黑色,印在脸上显得执着。
肯定是没开窗。江雁生想。
走过去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绊着,他站在窗边,发丝也跟着风飘动。他翻出一个发圈将略长的头发扎了起来,被遮挡的脖子露出浅粉色的一片。
晏从屿视线在上面打了个转,又落在对方想抓东西却无从下手的指节上,他某些时刻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癖好。
其实整个动作很快,大概只有一分钟。他看见窗子边的人转过头,张了张口,把没喊出来的哥换成了晏从屿,说:“别故意搞我。”
太纯。他不信这人和那瞎眼前男友什么都没做过。但一想到做过什么,他又有点可以很好抑制的难受。
“你让我说。”他摊摊手,露出右手手腕上的大觉舍利。他的线圈有些大,显得这手腕更加细了。
“出去吃饭吧。”
江雁生有时候坦荡有时候别扭,需要把控好度。这时候适合让事情翻篇。
趁晏从屿联系刘宇的空隙,江雁生给赵观南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这些年,好多次在大陆与大洋之间穿梭,居无定所与之对应的是飘如蓬草。但就算他如蒲公英般散开,赵观南也会站在他落地的草上。
赵观南说好,说慕尼黑最近可能会下雨,让他注意穿衣,又说他可能过几天就要去市上。
江雁生笑了一下,因为他这些年感冒时赵观南没少折腾,说:“回去给你带礼物。”
“还是别了,你现在钱包比脸还干净,我可不想扶贫。”
江雁生嘁一声挂了电话。
这个世界哪里都各具特色,单单是建筑就能叫人眼花缭乱。他不是专业的建筑设计师,只学过文化课程里的建筑赏析。高低起伏的屋顶富于变化,是流动的美。
“要不要逛?”
江雁生看着他眼睛亮亮的说可以的。
现在在当地是中午,路上有许多往来的行人,他们身上的颜色都很素,江雁生又成了最鲜艳的存在。晏从屿回忆了三十多年的生活,他好像从没穿过这样亮眼的色彩。
又一次,他意识到身旁的人很年轻。
但他周到温柔的说话做事方式尝尝让人忘记他的年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从密匝匝的云层中挤出来,艰难地斜切出一片光。
顺着错落的高大建筑,将世界切割成两份,右边的街道显得更加沉寂,左边愈发明亮,像一副明暗对比强烈的画卷,大面积铺陈暖色调。
“以前我想走数不清的地方,我知道我的清单里有慕尼黑,我一直幻想会和人来到这里,无论是20岁还是50岁。但20岁的我没来过,25岁的我来了。”
晏从屿被他说话的少年感牵动,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周围的朋友一呼百应,说打球就打球,说比赛就比赛……那时候是真的欲与天公试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