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他必须死(17)
许安平指尖像被烫到,火速收起。生怕再被他看出自己与小福的相似之处来。
童心尘以为他性子谨小慎微被自己的口无遮拦吓住了。主动向他伸出了手,与他尾指相握。
“我童心尘这辈子,诺不轻言,有诺必践。你尽管放宽心。”
“回屋?”
“回回回。谁不回谁孙子。”
这一次,许安平没有甩开他。让他误会,今夜是美梦。
俩人尾指相勾,走在月色下、廊桥上。
月色下,三只狐貍踩着屋舍冲远方庸凡派拔腿狂奔。
马小灵的左前腿上缠着一封信。许安平说事态紧急。因此她们一刻也不敢耽误。在许安平掩护下,拔足狂奔。
晨起时分,庸凡派掌门马弘毅自床上弹起来,颤抖着双手小心展信。
“哥哥,六岁退烧那天,我披着许安平的皮回到马家,你都能一眼就看出我不是马洪福。你说因为你不会认错弟弟。
你从来不会认错。我很感谢你。一直都是。
所以我并没有仔细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
这个无关紧要的谎言,可以让它就这么过去。
可是,现在不行了。
童心尘,就是以前和我一起听仙乐交流会的那个星沉道长。
我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不得不和他打交道。我不能暴露小福的身份。
今天,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轿子里,大堂前,床榻上……他那双眼睛不止一次,死死地盯着我。甚至多番提到马洪福,屡次试探我和那个人的相似之处。
所以,我想问问你,我到底是哪里暴露自己了。
我一直觉得,我改变了行走的方式、也没有喜欢的东西,就连思考的方向都因为云霁而变得完全不同。我甚至拜师温元白,学了新的功夫符箓。
我为了复仇,我做了那么多……我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是能一下子认出我。
我害怕,童心尘也能像你一样一下子抓住那个点,将我认出来。”
许久不见的弟弟给自己寄信,马弘毅的手摸搓着信上的纸墨如珍如宝如痴如醉。
马小灵见他迟迟不回信,急了,给他驼着的后背一巴掌。
“快点儿呀你!干爹在古芳阁等着呢!”
马小鹭递上沾墨的笔,马小灵在书桌上将白纸铺开等着。
“来了来了。”
翻墙都要来拐跑自己弟弟!
一想到这个登徒子,马弘毅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包庇元幻清、潘玉凤,自己怎么会和亲爱的弟弟失散13年?
要不是他一意孤行,自己的弟弟怎么可能沦为妖邪?不得不依靠月蝉紫艾粉过活?
马弘毅舔舔笔,计上心头。“看我收拾他!”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你这是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人间这一纸婚约。我们签血契,外人面前你我必须演出鸾凤和鸣来。直到老爷子死去。”
无视童心尘脸上的失望,他继续道,“俗话说心中无愧,半夜不怕鬼敲门。”
血契,以血为契。解除只有二法。一则,主人撕毁契约。二则,违约,七窍流血而亡。
“怎么?不敢?”
他二指夹着一张血契,一口一个“必须演出鸾凤和鸣”。
那笃定他不敢签的嘴脸,童心尘看得牙痒痒。
“签!拿来!”
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演。
咬指,提腕,点横撇捺间,娟秀的“童心尘”三字妥妥落在纸上。
收笔之时,房门外传来一阵躁动。他手一抖,字歪了。
“掌门!代掌门吐血了!”
大步向前请跑了三十里山路来报信的弟子吃了个闭门羹。
刚进屋就被打脸。转过身抵着门,童心尘感觉脸上火辣辣在烧。话都说不利索了。
“意……意外……我我我我也不想的。别敲了!我等会儿回去!不是。就是……”那个血契能不能作废呀?
回头看,许安平已经一下一下,把血契当废纸撕了。
那么干脆。那么义无反顾。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血契能有用。
碎纸落在童心尘脸上如火星般滚烫。
他早知,曾经千年缱绻,立誓生死相依,抵不过转世另娶。
也曾大闹礼堂劫走新郎。逼他拿月升剑、逼他听前缘旧事。
他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差点死去。
捡回一条命来,仍坚决地不讲来世三千年只过好今生每一天。
性子还是那个性子,人却已不是那个人。
离开童鑫尘后他无数次告诫自己:罢了罢了。无论是上一世的童鑫尘还是这一世的童辛尘,都已不是当初的星沉。
如今不过是再来告诉自己一次,罢了罢了。
对他,许安平早没了希冀。那一点仅剩的温柔,不过是大计之下的虚与委蛇。
他盖上盖头起身去开门。不料一清瘦弟子着急汇报已经跑侧边去开窗。
“我的乖乖!锁妖塔那群狗东西!趁代掌门不行又想突围。你还搁这儿玩儿过家家呢?火烧眉毛了都!”
童心尘急奔过去关窗户,拆东墙补西墙。为了维护自己那纸糊的面子,是上蹿下跳。
窗外俩弟子还在大喊掌门掌门你开门呀!
许安平手刚放门栓上就眉头紧皱,侧身闪过。
那门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一双大脚收回去。手臂缠铜环的精壮男子身后跟着跳出来一个瘦高小伙子,上来就要拉童心尘走。
“掌门来不及了,我们马上走!这空气里都是铜臭的腐朽门户!那迫于父母之命的陈旧新娘!离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