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他必须死(76)
受弟子好一顿吹捧的他正春风得意回道观。刚出城门口,远方山路便见一匹骏马奔驰而来。
长筒马靴油光锃亮,紫貂皮大衣罩在肩上,遮不住抓马鬃的手臂上那隆起的块状肌肉。
童心尘心道:他真的很适合大面积简单的金配饰。一圈金手镯,一圈玉扳指。越重越好,越大越好,小金珠根本压不住他的美貌。
胸前堆迭越多的黄金,越能证明他这张脸比黄金贵。
大手一扬,遮蔽了天日。
翻身下马,紫貂随着步态一路流光溢彩向他走来。
童心尘看得有点呆了。
许安平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脚步故意放慢了些。手里攥着半个橘子细心呵护着。
“二叔我跟你说哦!安平哥哥他拿下了阿坝州半座金矿!半个山头!我们还去了沧州!那个大胡子……”
童家姿呀呀叫着冲进二人之间,打破这一分暧昧。自然是要挨骂的。
童心尘则是心下明了。
原来如此,与其让马小隼耗费心力设幻境禁制将这方圆百里地瞒天过海。不如以半座金矿为媒得到叛军的把守。这会儿,最不安定的沧州金矿成了最固若金汤的一个。真是好有本事的一计。
不过,他这般大方拱手相送。这么看来,他在意的不是银子,是金矿里的藏着的某些东西。
八处金矿,每一处他的人守卫森严,小黄根本进不去。麻烦了,之后要查,更加艰难了。
童心尘想起他伤口刚好就到处跑生意。真的如马修文所说很勉强自己。马修文还说,我们说都不管用,必须要你说他才会珍惜自己一点。你不信大可试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童心尘刚想开口,许九斤已经捷足先登。围着人问长问短。
“安平,你怎么黑眼圈这么深?你多休息两天嘛又跑到徐州来。小围巾跑得快也不能这样啊!你骑马也累呀!事情没办好可以慢慢办。要照顾好自己。”
童家姿也见缝插针告状几句,什么在轿子里睡啦喝酒喝到烂醉啦。
许九斤闻言又是一顿好骂加操心。
好家伙,这怎么插进去?
童心尘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活像个外人。
许安平知道,晚一天多不知道多少个绿色干尸,现在还一无所获跟在后头。甚至找不到杀死青宣一族的办法。
眼睁睁看着青宣一族吸干血液消失无踪都算是运气好的。常常是扒了坟就见一个不会说话没有一点线索的绿色干尸。
永远等发生了命案之后才能开始抓逃犯这种无奈,他不想再来一次。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推进计划。
他长指一挥,远处分伴手礼的杜鹃红裙飘飘。
杜鹃会意,拿着一手帕凑上前来。“九斤叔,这是安平给你捎的手帕。你看合适不合适?”
说起这个手帕,童家姿也来了神。凑上去扬了扬。
那不是手帕,是银子做的手帕!扬起来迎风微微摆动,仿若有丝绸的柔软!
一群人围着看呆了去。纷纷啧舌。终于留他们二人独处。
许安平抛过来一个橘子。童心尘接过。略有不解。“为什么给我橘子?还是半个的?”
“就是多谢你昨夜的照料。”
这是谎话。他只是单纯的,进川渝谈生意,在路上看到这橘子长得挺好,就想给他带一个。
见他不吃,许安平补充道,“放心,不酸。”
“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不是下了禁制吗?虽然是假的。可我演技很好的呀。你那些朋友命都不要也要告诉你?!这么仗义的吗?”
许安平一脸得意,指指他胸前牡丹花。
镜子里的他胸前印了个大大的牡丹花。修真界哪个门派会在自己道袍上绣牡丹花?可不就是虚静派。昨夜压太久,压出印子来了。
“你人好,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还是要谢谢你。”
许安平夺过橘子,去掉白络,一瓣瓣塞他嘴里。“甜吗。”
回忆连同橘子汁水在童心尘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一长衫青年拉着垂髫小儿的手,并排走在夜里。问他:“星子,小橘子,甜吗?”
小孩子说:“甜。可是现在是冬天,小橘子是从哪里找来的小橘子?”
“在大洋彼岸有一块陆地,季节和我们所处之地完全相反。”
童心尘摇摇生疼的脑袋。脑海里又是他们。
这一次,小孩子长大了一些。
“星子吃了我这么多橘子,什么时候嫁给我?”
“可是爹爹说女孩子才会嫁人的。我是男孩子,不会嫁人的。”
“哦这样啊。”
“星沉?”许安平扶着人,生怕他晕乎乎摔倒去。
童心尘身处回忆的漩涡。现实变得遥远。
脑海里是高中探花郎。高头大马,龙凤蜡烛。
说被丞相的女儿看上了,要成亲了。
“哦这样啊。”他依然抬头看天。
讨要小橘子,没有小橘子,他剥开来自己吃了。
“这个酸,明天给你带个甜的。”
额头滴落一滴水。下雨了吗?长大的小孩子到处看,风吹过,慌忙抬头,人已不见。
小橘子干嘛不理我小橘子怎么不给我吃小橘子酸的我也不嫌弃呀他以前……
他和娘子说了。后者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个剥干净白络的橘子。
新娘子说,“方才有个人进来,要我给你的。”
他哭着跑出去到处找,没人。回来拿了橘子,出门,蹲在房门外吃小橘子。
哭着哭着,对面案几长长,醒木敲得砰砰响。
“新婚之夜冷落丞相女儿,休妻,官运到头,被贬,辞官找人,途中遇疯子,被刺,享年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