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他必须死(9)
那些个宾客还以为见鬼了。吓得是落荒而逃。嘴里胡乱嚷嚷着什么菩萨大帝玉皇圣上圣子显灵,天道永明……逃跑途中甚至掉下许多刀枪棍棒。
“我@#¥!闹这么大?幸好赶出去了。”
童心尘拾起地上掉落的武器扔到边儿上去。一抹鼻子,好生欣赏了一番他们的屁滚尿流。
回头看许安平跟了出来,顿时心头火起。
想起这家伙方才那般不顾死活他就难受。食指狠戳他脑门儿。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把话戳进他脑子里去。
“你你你!给我回去!坐好!记住了。”
许安平身子节节后退,砸在床上又被拉起来才如梦初醒。道声记住了。
童心尘这才满意。转身打墙角扣下来一块儿。蹲在房门口依书画圆画方。
许安平将盖头撩开一点点问。“你干嘛呢?”
童心尘抬头粲然一笑安慰道。“迷踪阵破了。我给你重新画一个。省得他们趁我不在又来闹事儿。”
“你要走?”
童心尘手中书页微微发抖。他敏锐地察觉到此话中的那一丝依恋。
书册卷起,童心尘好生端详他装作平淡的脸。揶揄道,“媳妇儿不舍得我走?”
“这戏可有一处,叫晨起敬茶来着。”
“是是是!”
又是演戏!又是我自作多情!
童心尘不耐烦地转身,继续低头画阵。
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道,“今晚不走。”
明早上山。他不算撒谎。
童心尘起身,扔了石块儿,拍拍身上尘土就往外走。
“我去去就回。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脚下一蹬,施展跃岩之术飞身上屋顶,踩着瓦砾直奔老爷子屋里去。
他一走,许安平大呼一口气。
颤抖着,侧身用肘子撑着缓缓躺倒在床上。又是一口长气呼出。
身下那些莲子花生膈得他骨头都疼。
可他现在没力气去一一扫出来。
闭上酸胀的眼睛,摸了摸肚子,手上尽是腥红的血。伤口,又裂开了。
他小心一点点挽起袖子。臂弯处缠着一圈圈的绿色纹理。往日里靠吃药,将这青宣毒虫压制在躯干中心。如今显露在手臂,分明是伤重所致,压制不住。
“还好没被他看到。”
他一把将它们扯出,扔在地上。带出一滩鲜血也在所不惜。
地上手指粗的虫子抬起半截身子,探索着主人的气息。被一脚狠狠碾碎,化作青烟消散。
几轮调息过后,身子有了一点力气,他伸手往被子深处摸去。
果然如家姿所说,放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香囊。拆开口子,里面是今日份的月禅紫艾粉。
这紫色药粉是杜老头给他配置的解毒之物。以多种毒虫毒草为君药,以苦艾为臣药,按一定比例配制而成。
他此身为鸩,身怀剧毒,全赖此物方能与人接触。
每日一剂。多了他死,少了身边人死。
他如释重负,解开一包又一包药粉。风干的青宣毒虫落入手心两条,瞬间活过来钻入不见。
他痛苦地叫出声来,封印了手上血脉。嘴唇剎那间青紫一片,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他慌忙仰头将那剩下的一包包药粉倒进嘴里,囫囵地吞着。饿鬼投胎一般。
干粉滑进喉咙深处。粘在喉咙,他马上咳嗽起来。
又不舍那一点儿救命的药粉,捂着嘴憋着。眼眶一下子憋得通红。
咳了许久,他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趴在床沿,全身力气都仿佛失去,重重地喘息着。
青紫的唇一点点恢复湿润。身上阵阵黏腻。竟是出了一身的细汗。
方才在外人面前努力维持端庄的样子已经耗尽所有力气。如今卸下防备,只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火辣辣,晕乎乎,能看见身穿黑袍者自地下钻出。
“糟了,药吃多了。”
他眼里闪现出希望的光。冲着那人道,“疼!”
那人揪了揪黑袍,将自己的脸遮得更严实。“疼不归我管啊!兄弟!疼死了才是!”
“疼死了!”
看来是真疼。都冲他这个阴曹使者撒娇来了。黑袍者抿唇一笑,“这不是还没死嘛!换星柠。他没感觉。”
“可,”待会儿黑白无常把我收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黑袍者宽慰道,“你我之间的交易还没有结束。他们断然不敢勾了你。”
许安平闻言,放下心来,眼前一黑,晕将过去。
父不父子不子。
眼眸一睁,泛起三分白,清冷如月,恍若他人。
白牙剪子并用,开了那白布。
只见腹间小臂长的伤口处,有千万条绿色小毒虫在爬。蛄蛹着往外爬,一路爬一路往里面咬。要咬破他的皮肤钻进心脏脾肺里呼吸一般。
“他”像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瓷器,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搞成这样,难怪小月升你要换人。”
“他”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似婴儿,又似小兽,是狐貍的叫声。
不远处,有狐貍高声嘶吼,与他呼应。
随后,皎洁月色下,三只赤色狐貍自南边百乐门房顶钻出头来,四只爪爪快速奔走在房檐之间。几个跳跃间已经来到了童家。
最小的那只跑得最快。一躬身就往前冲。正中圈套,在阵里忙得晕头转向。它旁边两位姐姐看来,它就是在原地打转。
肚子圆圆的那只看着屋里人流着血。自己在外面进不去。急得原地打转。
“迷踪阵!怎么办?小鹇。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安平哥哥他!好多血呀!安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