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汇，顾栀泠的脚底像灌了铅，挪不动。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挺尴尬的。

顾栀泠猛咳了两声，迅速想了个借口，“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卫生间灯没关。”

“阿栀。”

熟悉的男音，让她迈出的脚步又收回，顾栀泠背对着他，闭上双眼。

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清晰地听见沈深庭在自己耳边笑了一声，很轻一下。

随即，语调轻扬，“躲我呢？”

痕迹

“怎么可能！”

说完这句话, 顾栀泠反射性抽身跳开，距离沈深庭半臂，顺势理了理自己额前凌乱的碎发。

别开视线, 顾栀泠清清嗓, “我有什么好躲的。”

沈深庭点点头，直起身，轻笑道：“也是，没有就好。”

没有才怪……

她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轻轻拉过沈深庭，背对着她两个哥哥，顾栀泠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 压低声音, “你笑什么笑。”

当事人挑挑眉，随即反问：“有吗？”

顾栀泠哼了一下，“你要不要自己去照照镜子啊。”

话音刚落, 她感受到腰间传来一阵热意, 轻轻捏了两下。

“你干……”

还没说完，她仰头对上了沈深庭的视线，话被腰间的力量打断, “疼吗？”

“你说呢。”顾栀泠没忍住，又戳了他一下。

“给你揉揉。”

顾栀泠推他：“不用了……”

身后，一阵下楼梯的声音不急不忙，顾让冷不丁插进来一句：“你俩在那边站着干嘛呢？”

顾栀泠匆忙回头，有点慌慌张张，“交流感情。”

“你要听啊。”

顾让：“……”

旁边, 沈深庭的笑声刚好落在她耳边, 却始终没作声。

回过身，她刚看到沈深庭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

“你是打算出门？”

沈深庭点头：“嗯, 工作上有点事，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

“可你今天还得打针。”

算着，应该是还要挂几瓶水，顾栀泠带他去医院那会，护士嘱咐过，这是最后一天了。

沈深庭这些年就没打过这么全的针，好像也就几次应酬后，胃里难受，去医院扎过针，还是洛闻舟要求的。

感冒发烧都是吃药扛。

他没说多，只答应：“我晚点会去的，放心。”

顾栀泠走在沈深庭旁边，送他出门：“那你一定得记得啊。”

“嗯，到时候给你拍照。”

大门合上，她从玄关往里走，两个哥哥坐在客厅沙发，顾栀泠本来打算若无其事回房间。

怕被这两个人逮住了，那就得没完没了地问她跟沈深庭的事。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客厅，站在鞋柜前方，顾彦的声音沉沉响起，“顾栀泠，你过来坐。”

她的脚步顿住，往前一步又退回，歪头，扒在沙发后面看她大哥，“干嘛？”

顾彦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你先过来。”

这要是顾让，她还能顶嘴，但顾栀泠从小就怕自己大哥。

眨眨眼，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拖着脚步走过去，乖乖坐下。

顾彦弯着腰，双臂撑在腿上，偏头看她，“你这恋爱谈的怎么样？”

“哥，你这么八卦吗？”

在顾栀泠的印象里，她大哥压根没有打探别人恋情的兴致，属于高冷话又少那一类的。

在林城那会，暗里撮合她和沈深庭，应该是顾彦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另一边，顾让显然也没放过她，“我们其实是想问，沈深庭对你好吗？”

当事人肯定地回：“挺好的啊。”

“他怎么可能对我不好，你们俩想太多了吧。”

顾栀泠觉得离谱，他们对沈深庭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深的误解，别说他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就算没关系，他本质也是个足够好的人。

其实后来，顾栀泠才渐渐明白，有误解的那个人，大概是她。

顾让的担心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但沈深庭这个人对她就是用了真心。

“本来爸妈说，明年挑个好日子，让你们先把婚订了。”顾让的声音一停，看着自己妹妹，又缓缓接上，“我说再让你们相处一段时间。”

顾栀泠左看右看，顾彦没说话，算是默许了这句话。

作为她的哥哥，他们有太多顾虑。

希望顾栀泠得偿所愿，但同样的，也担心沈深庭没有那么单纯的动机。

哪怕一开始这段感情是大家撮合的，到了这一步，他们也得小心谨慎。

顾栀泠：“我也觉得有点太快了，我们俩还没有谈过这个话题。”

无关其他，她只是觉得感情里的重要截点还是不能这么草率。

顾栀泠大概不太会权衡利弊这一套，从始至终，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顾让点点头：“爸妈确实着急，我和彦哥也只是为你考虑得多，一切都看你的意思。”

她要是真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沈深庭，那也不是不行。

只是作为哥哥，他们优先要为顾栀泠打算。

……

从前楼回房间后，顾栀泠睡到下午三点钟。

已经记不住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她其实很少在大白天补觉。

薄薄的窗帘挡住冬日暖阳，被风吹着，微微飘荡。

光影落在地板上，似水波纹般晃动。

顾栀泠在床上翻了个身，腰上的酸疼让她不情不愿清醒过来。

朦胧睡眼，她单手在床上摸手机，几秒后，屏幕的亮度让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锁屏界面跳出几条微信消息，最顶上是沈深庭给她发的照片，顾栀泠点开看了眼，骨节分明的手，明显的血管上扎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