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岁经年终相逢(7)

岁熙随手将照片保存好，在与“年年有余”的对话框里打打删删，最后什么也没说。

将和“年年有余”的聊天框删除。

他退出了微信界面。

真不是害羞

“小岁！帮忙插下花！”

花店里，中年妇女左手拿着一堆散乱的花，右手一下又一下锤着发酸的腰。本坐在收银台前望着远方发呆的男人被唤过神来，他忙站起来，接过那一捧花。

“晓姐，这活您下次要干就喊我吧，您去旁边歇着。”

“就这点小事我还……算了！老了！”晓姐摇了摇头，看着长发男人专注插花的样子，一边嘴里嘟囔着“不服不行”，一边到收银台坐下。

男人正是岁熙，晓姐那自以为小声的碎碎念尽数落入他耳中，他唇角微微上扬，面带笑意说着：“怎么会呢？晓姐看着明明才二十。”

“别贫，我知道你是逗我玩呢。”

“哪有，我这都是真心话。”

“行行行，知道我们小岁不会撒谎。”

……

这家开在银杏路上的花店规模很小，跟周边的其他店比起来不起眼太多了。因客人少的缘故，老板娘只招了两个员工。

或许正是如此，花店里氛围极好。晓姐虽是老板娘，却一点不摆架子，与两个员工打成一片，成日里不是嘱咐这个就是嘱咐那个，时常让岁熙有一种老母亲的既视感。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岁熙也不会留在这里，一干就是两年了。

花店这两年中变化不大，处处可见当年的影子，总给岁熙一种他才在花店工作没多久的感觉。

……

要说起岁熙来花店的故事，只能说缘分使然吧。

当时林郴的甜品店已步入正轨，招到了员工替他分担繁杂的工作。

岁熙本就是在林郴甜品店刚起步的时候来帮忙的，此时不再需要他，他便离开了。

其实林郴有想过留下他，林郴一直觉得“伴糖”离了岁熙就不完整了，毕竟再所有人都不看好“伴糖”的时候，只有岁熙站了出来，陪着他度过最困难的那个时期。

林郴的想法岁熙直到现在都不曾了解，就算了解了又能怎么样呢？因此心软而留在那吗？不会，岁熙的自尊心是不会允许的。

留在“伴糖”，拿着林郴发下的工资，将不堪的生活完全摊在好朋友面前，然后收获嘲笑或者同情吗？

岁熙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想法恶劣至极，他跟林郴认识多年，什么人品心里门清。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或许他本就是什么卑劣的人吧，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学生时期的岁熙总是高高在上的，即使是被孤立，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语也没有让他示弱，他的脊背从未弯下。

岁熙是好强的，他不想把自己难堪的一面放在众人面前，那种感觉就像被扒光围观一样。

不然他也不会在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放弃教师这条路，出来另谋生路了。要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帮他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他只要顺着走下去就行。

他宁愿一个人在生活里四处碰壁，也不想被熟人看到，一把捞起。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银杏街的了，只记得那种闯入眼中黑白分明的招聘单，以及走入花店是晓姐笑意盈盈的问着他：“帅哥，买花吗？”

到了最后，他成了花店的员工。

……

离开花店的那一天是个下雨天，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岁熙在厨房里帮林郴打下手。说是打下手，实际上他要做的就是坐在一旁与林郴聊天，帮他解闷。

“明天我就不来了。”

“你想好了吗？真不能留下？”

“你这职务不是都满了吗。”岁熙虽然说着问句，但语气确实肯定的。

“多你一个做事效率高。”

“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

“要不等你找到工作了再走？”

“找到了。”岁熙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走？”

林郴没接话，他自顾自做着手中的蛋糕。

过了有五分钟，他才接上话题，只不过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就像在自言自语：“找到了就行，找到了就行……有了收入，你未来的房租也有着落了。我这小破店一时半会儿也赚不了几个钱，走了也好，不用跟着我省吃俭用……”

“说什么呢？”

“没事没事。”

……

回忆总是苦涩的，岁熙总会下意识忘记那些年发生的事见过的人，可到头来，自己还是变成了那个活在回忆里的人。

窗外熙熙攘攘，总有人被花店里的花海惊艳，不过大多仅是在匆匆一撇的剎那，再望一眼，倒也没了那种感觉。如同回忆，偶然想起感慨万千，若细细回味恐独留后悔。

今天的花店似乎格外忙碌，走进店中买花的顾客比平常多得多。在与顾客交谈的过程中岁熙会抛却那些烦恼，将他最阳光的一面展现出来。

“您的花，请您慢走！”

“谢谢。”

上一个顾客还没接过花，下一秒，挂在门上的风铃开始“叮铃”作响。

岁熙微笑着把花递给面前的顾客，听到晓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您好呀小朋友，请问你要买什么花？”

原来是个小孩啊，岁熙想着。

“我来找我哥哥！”

目送顾客离开，往门口看的时候岁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哥哥！”那小孩看到岁熙望向自己，眼睛弯起，生怕岁熙看不见自己似的，笑吟吟的挥着手臂。

“姜桐？”岁熙走向他，他承认，看到姜桐的时候他很惊讶，但愣了一会儿后更多的是生气，“你一个人来的？你爸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