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53)
他捏住了卫玉楼的下颌,而后,将自己的血,喂给了这个呼吸微弱的人。
“你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我。”
他低下头来,露出了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不会死的。”
本能地,卫玉楼觉得不妙,然而他虚弱不堪的身体,就算是挣扎,都翻不出宫兰仪的臂弯。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喝下这人的血。
…………
……
…
卫玉楼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他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心脏也“碰碰”直跳。
刚才做了个噩梦,梦中那窒息的感觉,始终环绕着他。
他仔细去回想那梦中的情景,却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他只好放弃回忆这个噩梦,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夫人那边如何了?”
“回公子,夫人今日身子已好了些了,只是仍旧不能见光。”
那穿着蓝衣的侍女委身行礼,恭敬道。
“……你下去吧。”他摆了摆手,坐起身来,随意地披了一件荼白色的大袖衫,“稍后我去看看夫人。”
“是。”
这婢女行了礼后,这就出去了。
他洗漱完毕,整理好衣冠,这便来到了他夫人所居住的“寒水居”。
寒水居中,到处都是摇曳的纱幔,整间屋子都是昏暗的,见不着半点光亮——他夫人是青州兰氏嫡出的大小姐,家世不凡,品貌也皆在上品,三年前受父母之约嫁与他为妻。
兰夫人闺名兰漪,未出阁前,也是青州闻名的美人。
只是近来兰漪得了怪病,见不得光,一见光便是浑身刺痛,是以这寒水居中,半点光亮也无。
他身为丈夫,自然要以妻子的身体为重,是以自兰漪生病以来,他从未提过纳妾之事,也四处奔走为她寻医。
幸而家中二老也是开明的人,从来不曾以子嗣之事来劝他纳妾或是休妻另娶。
“夫君来了。”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那重重珠帘后的女子倚在榻边,虚弱地开口,“三日后夫君便要参加了……这几日夫君别来看妾了,若是妾传染了夫君……”
“无妨的。”
卫玉楼撩开重重珠帘,轻轻地握住了女子的手,而后温声道:“夫人重病,我身为人夫,自不能袖手旁观。”
“夫人好好休息。”他又宽慰了她几句,“等为夫入仕后,便能为夫人寻个更好的大夫了。”
“多谢夫君。”
帘后,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很是窈窕,“夫君此番,定能高中。”
卫玉楼一笑,倒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又温声宽慰了兰漪几句。
然而,他没有看见的是。
黑暗中,那“女子”勾起了猩红的嘴唇,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来。
窗外,风雨大作。
“轰隆——”
忽而响起了一阵雷声。
剎那间,隔着窗纸,那光照彻了此间。
惨白的光打在了“女子”灰白的面容上——这“女子”面容极白,嘴唇却如血般殷红,“她”乌发似瀑,广袖如云,纤腰束素。
“她”的眉眼,无疑是极美艳的,然而这美艳之中,却带着几分诡异。
像是一个,摄人心魄的艳鬼。
琴瑟和鸣
卫玉楼随着一众举子进入了金銮殿中。
此刻,他心中自是忐忑非常。
——三月前,他意外跌落山崖,摔着了脑袋,再醒来时,却忘记了自己从前的记忆。
纵然他天资卓越,这三个月来日日挑灯夜读,但忘记的史子经籍,仅仅靠三个月的苦读,又怎能轻易地回想起来。
只怕这一次的殿试,他会落榜了。
他微微苦笑,只低头,这便跟着众人一同行礼,而后落座。
不经意间,他微微抬头,窥见了那殿上景象。
玉阶前,龙椅上,坐着一个眼神呆滞的稚子,这个稚子穿着冕服,戴着金冠,想必,这便是当朝帝君了。
不过,在本朝,真正的掌权者却不是帝君,而是离王,宫兰仪。
这位离王殿下权势滔天,手段狠厉,但凡得罪了他的,没有人能够活到第二日。
当年世家动乱,意图颠覆其权力,离王以极其血腥的手段将这些世家中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听闻当时,那世家子弟的鲜血,都淌满了整座金銮殿呢。
珠帘后。
重重珠帘遮挡住了那人的容颜,只能隐隐约约窥见一抹朦胧的影子。
那人似乎端端正正地坐着,像是一尊苍白的塑像。
然而就算此人一言不发,这满殿的举子,都不敢看轻了他。
毕竟这人是权势滔天的离王,明面上,亦是当朝帝君的皇叔。
这样的贵人,与他卫玉楼更是云泥之别。
他于是收回了眼神,转而看向那案几上的试题。
……
作答完毕后,卫玉楼跟着诸君一同,依次退出了金銮殿。
这次的试题,于他而言,算不上很难,不过本朝英才辈出,他若要名列前茅,也是悬得很。
不过他本就没有指望过要在殿试中取得名次,是以,出来的时候,倒也算得上是一身轻快。
毕竟,虽然他对那仕途有所幻想,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这一次的殿试错过了,还有下一次呢。
他再挑灯夜读一年,想必,定然能在这殿试上,夺得名次。
如是想着,他心中亦是暗下决心。
“……”
几日后才能放榜,而青州距离京都,亦不算近,是以卫玉楼打算,这几日便在京都逛一逛,领略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