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十六年(173)
为了攀上薛家,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过有件事,李之简做的还算有血性,便是审问时,一口咬定与他家中表妹杨氏无关。
稚陵吃了一惊:“他还……”
即墨浔忽然一顿,却没告诉她,谋害的对象是陆承望。
且不管其他,稚陵单单从他口中确认了她的这个猜想以后,便恍惚庆幸那时只差一步,许就要被他们得逞了……。真是好险,好险。
她抬眼,目光飞快地掠过了即墨浔的脸上,心里实在是不得不想到,那一天,是不是他发现了端倪,才及时把她给叫走,免于一劫。
稚陵微微失神地注视着池畔亭亭风荷,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手,也因为后怕,无意识地握紧了些。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反被他又安抚似的握紧了些,温声地安慰她:“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若是旁人来说,或许她也就当个安慰来听了;但说出这话的是即墨浔,他说不会发生,那就一定不会发生。
直到这时,她心里又生出些许恍惚的滋味来。在今年以前,即墨浔是她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他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是史书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帝王,是几乎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人物。
哪怕是她爹爹,……也时常感慨,大夏朝有他,国祚至少要多绵延一百年。
可就是这样厉害的人物,他现在执着她的手,说会一辈子保护她。
像梦幻泡影,海市蜃楼。
稚陵每一日的确没有什么事。不爱早起,没有人打扰她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也行。
直到她有一日意外早起,脑袋昏沉地在涵元殿里四处走了走,却意外撞见,熹微的晨光里,正在春风台上练剑的即墨浔。
她避在了漆红柱旁,剑光如雪四落,她一时被男人利落舞剑的身姿迷了眼,看得入了神,脑海里只有一句:“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她暗自喟叹,为什么这世上有人拥有完美的一张脸,完美的身体,还拥有这么完美的身手。
即墨浔大抵没发现她的存在。
四下别无旁人,因为旁人都知道陛下练剑时不喜人在旁。
等他练得大汗淋漓,随意拿了帕子擦拭汗水,侧过眼,却注意到了漆红柱后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稚陵心想,长日无聊,这也算一门消遣,她明日还要看。
她心里十分艳羡能够舞剑的人。凭她的身体,踢毽子都有风险,何况是练剑……她想到这里,不禁幽幽叹息,惆怅地跨过门槛,离开了这里。
迎面撞到个小太监,小太监见她从春风台方向过来,又惊又怕地小心提醒她:“姑娘,不是小的多嘴……只是,……姑娘以后这个时辰,还是不要来春风台的好。陛下练剑时,不喜有人在旁。”
稚陵皱了皱眉,刚刚还在想明天起早——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罢。
谁知背后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稚陵。”
她转过身来,见即墨浔大步过来,出了汗,呼吸尚显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身被汗水浸湿的黑袍几乎紧贴着他的身躯,曲线毕现,肌肉贲张。他笑了笑,瞥了眼那个小太监,对她温声说道:“朕说过,你想去哪就去哪。”
稚陵见他随意将外衣挂在了衣桁上,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地。稚陵看清那是一支紫金色的令牌。旋即被他收起,不知放哪里去了。
紫金令牌……
第086章 第 86 章
稚陵突然想起, 那后边锁灵阁的守卫便说过,若有这令牌,才可以进出。
……说不准也能拿来出宫。
但她极快又想到, 单凭她的本事,也拿不到这东西。
她坐在锦凳上, 百无聊赖,手肘撑着嵌玉的圆桌托腮发愣, 殿里熏着淡淡的沉香,叫人直打瞌睡。
面前忽然推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羹食, 稚陵一下子直起身回过神,吸了吸鼻子, 好香。
碧瓷莲花碗衬得这碗羹像是落在青荷叶上的一捧雪, 稚陵拿起瓷勺时, 才反应过来, 顺着搭在桌上的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抬眼看去,正见即墨浔立在她身侧, 垂着眼,唇畔一丝笑意,目光清澈地看着她。
他道:“不知你吃不吃得惯。这是银耳百合羹。”
稚陵尝了一口, 为难中觉得很不错,很快吃完了一碗,更为难是还没*有吃够,于是张望了一下, 假装不经意地说道:“这个厨子,手艺挺好……”
即墨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高兴, 说:“是吗。”他说着,给她又盛了一碗, 并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他坐在她身旁,握着碧瓷勺,慢慢地舀了一勺,也不知想到什么,动作微微一顿。
稚陵见她这一碗又见底了,这东西她前十六年从没吃过,该死的好吃,……尽管她很不想说话:“……还有吗?”
即墨浔微愣了一下,脸上神情掩不住的惊讶,但神色极快敛去,只温声道:“等一会儿。”因为他也没有预想到她能一口气吃三碗,所以……他只做了自己吃的份。
说着,稚陵见他起身,不知到哪里去了。
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稚陵重又想起那面紫金令牌,于是状若无意地起身,在这里四下走了走,再往里是皇帝寝殿,她没胆量大摇大摆地进去,只在这外头徘徊一阵,确认了那令牌不会放在这地方,才又微微失落地坐回去。
屁股还没坐正,身后已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稚陵望着宫娥端上圆桌的这一盅银耳百合羹,正要去盛,另伸过来一双手替她盛了,稚陵悻悻缩回手,暗自想着,她爹爹那样的人才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