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鳏夫十六年(180)

作者: 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泓绿轻声说:“薛姑娘,因为别人糟践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这儿。”

稚陵一呆:“你……你不是替他来做说客的?”

泓绿黯然地想起十六年前,久违地又觉得鼻尖酸楚。十六年前,娘娘她最后一个心愿是回家,而不是陛下能再爱她一次。

泓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顿了顿,道:“姑娘若觉得有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稚陵闻到了清粥的淡淡香味。一整夜加上一早上没有吃东西了,舟车劳顿不说,还应付即墨浔应付了很久——现在肚子咕咕叫,实在忍不住,终于点了点头。

泓绿盛了一小碗碧梗粥给她,她握着汤勺,小口小口吃光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冰冷的四肢仿佛也有了点温度,暖起来了。

明明还是八月。

她心里知道自己这身子骨禁不住糟践,现在吃了粥,胃口好像好了些,于是自己又吃了一碟桂花糕,几片火腿,才觉得有了力气。

泓绿在一旁,便温柔安静地望着她,打来热水,拧了帕子,等她吃完,递给她道:“姑娘洗一洗吧,若是累,一会儿先睡一觉。”

稚陵洗了洗脸上干涸的泪痕,终于觉得清爽了许多,有了心情去沐浴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太累了,沾了床就睡下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噩梦里,是一片茫茫的大雪,雪花纷飞,夜里传来了许多尖叫喊声,好像有人在砰砰打门,叫道:“将军,不好了……赵军趁夜渡江,偷袭过来了!”

她便遽然惊醒。

原来她一觉睡到了半夜,八月既望,月光尤其明亮,照进窗中。

梦痕一寸一寸消散,夜明珠莹润的光柔和安宁。没有火光,没有大雪。

赵军……?他们不是十六年前就已经归降了么。

她茫然地坐了一会儿,重又躺下。

接下来的很多日,她很久没看到即墨浔,他不再跟之前一样拉着她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书……总之,除了不答应让她回家以外,他没有再强迫她任何事。

也不再见她。

可她也没有钟宴的消息,他要怎么处置他……关押他,软禁他,还是要夺爵削官贬谪他……?她惴惴不安。

这么久见不到即墨浔,她终于从小宫娥口中得知,即墨浔病了。

她也终于从泓绿口中得知,钟宴就被关押在宫中,风声很紧,大家说,恐怕要关个十年八年的。

“什么,十年八年……?”

稚陵不可置信,泓绿给她轻轻簪上发钗,却无声点头,“钟侯爷屡次犯忌,……这回触了陛下的逆鳞,陛下不会轻易放了他。”

“为什么,只是因为小舅舅帮我逃跑么?”稚陵嗓音轻轻颤抖着,染了哭腔,“他为什么不冲着我来?”

泓绿的手一顿,欲言又止。

静默之际,稚陵却蓦然想起了那日即墨浔的话。

悔过的机会……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另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的秘密么?

第089章 第 89 章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可若连自己的秘密都不知道,——人生总归是不完整的。

稚陵想着,那一夜的噩梦, 还有即墨浔的那句话,便成了扎在心口上的一根芒刺, 要么,彻底地拔除, 要么,彻底地融进心脏。无论怎样, ……她应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秋节过后,天气一日更比一日凉了, 眼见庭中草木摇落, 枯黄起来。

即墨浔自从病了, 关于他的一切, 仿佛都成了秘密。毕竟他是堂堂天子,一举一动关乎国家社稷, 所以他的病情,别人无从得知。

稚陵也不想知道。

但从他称病不朝多日这一点来看,大约……病得有些厉害。

须臾过去半个月, 入了九月,西风寒,梧叶飘黄。风刮得窗外梧桐哗啦作响,夜里已经鲜少见到萤火虫飞舞了。

天色这样晚了, 稚陵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翻着一本闲书, 看了几行字,却心不在焉地想到, 彼时在陇西的书舍里,读过的那一册野史。野史归野史,与她本来没有什么干系——可这些时日,她却愈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野史上记录的,本是裴皇后与元光帝和武宁侯三人的纠葛——怎么现在,莫名其妙的,把她扯进来了?

她翻页的手忽然一僵。

恰在这时,响起笃笃叩门声,泓绿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姑娘,殿下求见。”

太子殿下……?

这些时候,即墨浔固然因为病了,没有见她,但太子殿下没病没灾的,他爹爹不在时,也偶尔过来看她,陪她下棋什么,叫她怪不好意思的。

但他没有逾矩越礼之行,何况人家是未来江山的主人,并不曾得罪她——她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

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他为什么突然过来?

稚陵合上这本书,思索再三,答应见他。

太子殿下忽然到访,甫一入殿,稚陵就见烛光底下,他红着眼睛,嗓音略带哽咽地说:“薛……薛姑娘,请你……去看看爹爹罢。”

他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稚陵刚要沏茶的手顿在半空,眉毛一拧,茶盏放回了原处,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不去。”

太子殿下像是铁了心,重复道:“爹爹他病得很厉害……许多日了,太医也束手无策。薛姑娘,你若肯去,爹爹一定……一定会很高兴。”

稚陵冷笑了一声,垂眼若无其事地挑了挑桌案上的灯烛芯子,说:“殿下若是为了这件事,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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