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十六年(54)
眼尾晕着猩红,他吮吻着她的颈,她不敢动,任他肆意作为,一直吻到了耳根,他以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那他看你的眼神,怎么不对?”
灯跌在地,骨碌碌在车里滚远了,熄灭了,天色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独独一线明光,从罩着的车帘外若隐若现透进来,落在她的颈上,白得像雪。
她嗫嚅说:“世子大约只是,想起故乡了……”
即墨浔不语,专心地亲吻着她,手缓缓伸向她的乌黑鬓发,指尖梳在发间,一下一下,好半晌,才听他低语:“是吗。”
她想,他已经开始怀疑,却没有切实的证据。……
到了地方,他才终于放过她。
他吻得太厉害,叫她透不过气,所以一松开她,她扶着车壁,咳嗽了好几声。
他淡淡打量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眼里才闪了闪什么,缓了缓语气,难得动手替她理了理衣领,说:“自己记着分寸,别让朕提醒你。”
稚陵连声应着:“臣妾明白。”
他下了马车,回头伸手扶她下来,稚陵打量着这里,落雪萧瑟,飞雪茫茫间,是闹市里一座不甚起眼的小医坊,装饰清雅,门脸不大,一扇旧门半掩着,里头依稀传来各色人声。
院门上题着一副铁钩银画的匾:常记医药坊。
进了院子,里头竟然人满为患。
一个低调的侍卫向他们招手:“公子,这边……”
原来这里还要排队。
即墨浔淡淡说:“没想到这么多人。”
院落里两盏红灯笼晕出浅薄的光,他向里看了眼,坐堂的人被虚掩的门遮挡住,那个侍卫让出位置,眼看前面还有不少人,稚陵心道,看来这位大夫,确实有点厉害。
她悄悄环顾四下,男女老少,富贵贫穷,全都在乖乖排队,没有敢仗着自己身份,就插队的。
小儿夜哭,这会儿哭得撕心裂肺,即墨浔脸上一层阴翳,烦躁不已,脸色沉得能滴水。
侍卫低声说:“公子,要不属下让他们都出去……”
那抱着小孩子的妇人虽然用力捂着孩子的嘴,可孩子愈发哭闹不止。
稚陵想了想,回过身去,温声说:“姐姐,让我抱一下,好么?”
说也奇怪,这孩子到她怀里,她轻轻抱着拍了拍,竟真的不哭了。即墨浔诧异地看着她,她垂着眼,脸上笑意温柔,轻声安抚着小孩子,等安静下来,重新还给那个妇人。
那妇人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妹子,你可真厉害,家里几个孩子了?”
稚陵愕然:“不、不曾有孩子……”
妇人说:“瞧你细胳膊细腿的,你男人舍不得给你吃东西?”
稚陵连忙摇头:“没,我夫君很好……”
妇人低声说:“常大夫医术好,有点儿毛病,他都能看好。妹子,我瞧你就是太瘦了啊……太瘦了。莫不是怀不上,才到常大夫这儿来?”
稚陵才从这妇人口中晓得,这位常大夫妙手回春,最擅长治小孩子的病和……绝嗣。
她顷刻脸上绯红。
妇人低声又问她:“那个就是你男人吧?瞧着人高马大的,长得不错,就是看起来冷了些。年轻男人,肯定不懂得疼女人。年纪大些,才晓得疼人。哎,妹子,长得俊的都花心,你可不能全心都扑在他身上,得自己疼自己哈。”
稚陵见她越说越没有边,连忙找了个借口走开,回到即墨浔身旁,他目光幽幽看她,看得她心虚,只是想到刚刚那个妇人说的话,又觉得有些好笑。
腰身被他一揽。
稚陵疑心那妇人说的话,全被他听到了。
他好半晌才说:“……是太瘦了。”
漫漫飞雪飘落,外头响起梆子声。闹市的喧嚣逐渐静了,稚陵见前边还是排了许多人,担忧道:“回去会不会晚了,下钥了……”
他倒好笑:“他们还敢把爷关外面?”
稚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即墨浔说:“一早就让人排,排到现在。”
眼看就要到他们了,谁知那门里门童打着哈欠说:“都回去罢,今日师父不看了。”
即墨浔脸色一沉:“什么?”
小童叉着腰:“不看了,听不懂?”
即墨浔喉结一滚,压着怒气,旁边侍卫见状,连忙过去说:“常先生再通融一下,我们公子已等了这许久……”
第029章 第 29 章
小童不耐烦说:“通融什么, 天王老子来了,我师父也要睡觉了。……”
那侍卫说:“我们出双倍诊金。”
小童斜了一眼:“就算十倍也不行。”
稚陵心里还分个神想,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有一门技艺傍身,总归底气很足……
她轻轻看向即墨浔, 见他眉眼阴沉,手已按在了佩剑的剑柄上, 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掀了这小小医坊,杀个片甲不留。
他从前, 无论是杀敌,杀匪, 还是杀回上京城, 杀他的几位哥哥弟弟, 眼都不眨。三四日功夫, 血染宫门,他都不曾有一丝动容。
登上大位的初期, 指责他的、悖逆他的、不服他的,也杀了许多。那时候,朝野上下风声鹤唳, 人心惶惶,恐怕嗜杀这个坏名声,已经被史官写进史书里了。
也就这两年,他才收敛一些。
她见他的手慢慢攥住剑柄, 连忙牵了牵他的衣袖,低声说:“夫君, 我来……”
才让即墨浔脸色缓了缓,松开剑柄, 侧过眼来望她。
稚陵向前一步,站在这小童面前,微微俯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朋友,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这里,来一趟不容易,是听说你师父医术精绝,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我们慕名而来。就算令师无暇看诊,若能亲眼看到本尊也好,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