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13)
此刻,皇兄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良久,宋沅庭开口,“宁安,朕原以为你生性爱玩,可未曾想到,你品性竟如此之差。”
宋宁安抬眸,不可置信看着皇兄,他身姿高大,气势迫人,令人心生畏惧。
从前,他一向不插手后宫之事,今日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失望和悔恨。
失望什么?
悔恨什么呢?
宋宁安不敢问,她从小做什么,母后皆不会管束。
甚至对她极为纵然娇惯。
她记得有一次有个宫女于她入睡时,不小心打翻了宫里的茶盏,将她吵醒了,母后直接让那宫女在宁安宫前跪了一夜,后来还被赶出了宫。
从小,母亲就教她眦睚必报,皇兄不懂吗?
她红了眼,才想起,皇兄自小就跟着父皇,起早贪黑忙于朝政。
皇兄哪有闲工夫管后宫之事。
可,今日是怎么了?
皇兄为何护上这个养女了?
宋宁安轻声道,“皇兄,此事真不怪宁安,是她,是她惹怒了我,皇兄,她说那番话,得罪了各家贵女,她没错吗?”
宋沅庭垂眸看向她,片刻后,蹙眉,“宁安,桃之哪句话说错了呢?是你跋扈,还是那群贵女趋炎附势?”
宋宁安愕然,她完万没料到皇兄会如此回答。
他竟......
也觉得这养女说得在理?
宋沅庭没再说什么,他只是让青妄将宋宁安带走,罚她一个月都别再出宫肆意妄为。
这月方才开始啊......
宋宁安红着眼瞪向李桃之,李桃之窘迫得抓住宋沅庭的袖子,不敢看她。
“你......你这个贱人,你拽着我皇兄袖子干嘛?”
李桃之细肩不住颤抖,似是被吓到。
宋沅庭微微挑眉,“你一公主,竟出口成脏,成何体统,禁足两月!”
宋宁安对上皇兄那凌厉的目光,瑟缩了下,而后,又瞥了眼,那拽着皇兄的细白手指,硬生生将怒气压了下来。
宋宁安离开后,宋沅庭垂眸看向李桃之,“从前,她也这般欺凌你?”
李桃之松开攥着他的手指,点头,“是。”
“你是哑巴吗?为何不来寻朕?”
他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忍不住多了份柔意,“你是朕的子民,朕理应胡你周全,还是你觉得朕会徇私,包庇宁安?”
李桃之眨眨眼,颤着声问,“竟然陛下愿护桃之,为何让桃之去和亲?”
宋沅庭一时语噻。
良久,他抬手,指腹轻碰她眼角的泪水,“朕不是说,莫要再谈及此事?”
明明他的手指,触在她脸上,动作轻柔,可他的嗓音,却透着股凉意。
“日后若有委屈便来寻朕。”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轻握住宋沅庭的手腕,将他手从自己脸上挪下,而后赶紧松开。
压抑许久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细声道,“皇兄,没有以后了,桃之不多日便要远赴元国都城了,日后,恐怕再难见到皇兄的面了,皇兄的好意,桃之心领了。”
她此刻只觉窘迫,让他见过自己的陋室后,又被他目睹自己被欺压的一面。
“朕......”
宋沅庭心里那块角落,疼痛卷土重来。
他自幼,便习惯身居高位,大权掌握,全天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此刻,望着面前娇弱,绝望的女子,他竟感觉周身弥漫着痛意。
“陛下。”对上他的目光,李桃之忙挪开视线,乌黑的长发落在脸颊,白如玉的侧脸,多了份朦胧和凄美。
“桃之与宁安不同,宁安可仰仗陛下及太后,桃之......”
顿了顿,她摇了摇头,“桃之孤身一人,本就该于十年前在将军府香消玉殒,桃之本就命薄,日后,不再奢求陛下怜悯。”
言罢,她朝男子弯腰行礼,“桃之告退。”
转过身,李桃之纤薄的身影,愈发显得落寞。
如她所言,她此生已然无所依靠,她究竟在奢求什么呢?
自六岁入京,她已然独活。
这十载,向来如此。
宫宴
午时,李桃之回了寝宫,她并未与那群贵女在一起游玩。
虽贵为公主,但着实有名无实,特别是最近和亲一事传了出去,外界皆说,太后起初收养李桃之,便是为了替北夏和亲。
阿茶端来脸盆,搁在木桌上,又沾湿帕巾,递给李桃之,“公主,这些百姓可真毫无感恩之心,明明公主和亲是为国,可他们呢?反以此事妄加议论,实在令人心寒。”
李桃之接过帕巾,擦拭面容,“也只是一部分百姓如此想吧!”
将帕巾递给阿茶时,瞧见她那张郁郁寡欢的脸,李桃之微微叹了口气,她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桃树,轻言,“待至仲春,桃花盛开,本宫亦看不见了。”
那棵桃树,是多年前陛下即位时,赏赐雾昔宫的,如今桃树已亭亭如盖,她怕是再也看不见它结果子了。
“公主,如若咱们逃至江南,这桃树,重新种一棵便是。”
阿茶点燃木桌上的香炉,转身替李桃之将外衣褪下,“公主,歇息片刻吧。”
李桃之微微垂眸,伸直手臂,任阿茶褪其外衣。
屋中燃着炭火,已然比往日暖和许多。
李桃之侧卧在床榻上,心中满是哀愁,今日她惹怒宁安,太后势必会动怒。
如今此事,已过几个时辰,想必因着皇兄的庇护,太后才未动怒于她。
李桃之翻了个身,秀雅的脖颈下,一片雪白露了出来,她虽身子纤细,但身姿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