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45)
唇边的温热转瞬即逝,宋沅庭愣愣看着她,随后起身,“朕派人送你去未央宫。”
未央宫。
李桃之默了片刻,大着胆子抓住男人的袖子,问,“皇兄,阿茶呢?”
宋沅庭挑眉,“你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己危难存亡之时,还惦记仆人。”
李桃之摇头,眼里闪过柔意,“不,阿茶不是仆人,阿茶是桃之的亲人。”
她眼中的柔意太过灼热,令宋沅庭有些恍惚,他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蹙眉道,“说话便好生说话,别拽朕袖子。”
李桃之红着眼看着他,她的眼在烛火下尤为清亮,像是天上的星辰。
“皇兄这般嫌弃桃之,为何还要桃之?”她眨着眼,声音中带着哽咽。
宋沅庭比她高上许多,此刻她又是跪在地上,仰着头,竭力看着他的眼,雪白脖颈露出,衣衫下,微微起伏,虽衣衫褴褛,也掩不住她的幽香。
宋沅庭挪开眼,不再看那双澄澈的眼。
“朕不嫌弃你,别胡思乱想,起身,别总跪着。”
清冷的嗓音响起,李桃之抬眸,掸了掸身上的灰,她忙起身。
落魄的公主,此刻乌发凌乱,霞衣破烂,雪白的细肩因着扯动,稍稍露了一块,宋沅庭叹了口气,拿起丢在一旁的大氅替她披上。
他这皇妹,娇憨又懵懂,还鲁莽。
真不知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李桃之微颤着眼睫,鼻间,尽是男人身上的冷香,不浓郁,有点清冷,甚温和。
她曾闻过这香味无数次。
此刻,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又出神了,她猛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轻声道,“多谢皇兄。”
“嗯,朕走了。”宋沅庭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沉静,如雪山雾霭,朦胧沉重。
顿了顿,他复又开口,“片刻后,你那亲人会来接你。”
李桃之抬眸,有些哑然,没想到,这位皇兄竟会开玩笑。
亲人,是阿茶吧。
阿茶等会儿来接她?
顷刻间,李桃之的心暖了起来,她微躬腰,福了福身,“谢陛下。”
宋沅庭微微颔首,随后拂袖离去。
李桃之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高挺似雪松,神秘缥缈似雾霭。
女子应当极喜爱这样的男人,高岭之花,谁不想摘下?
可她不能。
李桃之从未想过,会沦为宋沅庭养在未央宫的金丝雀。
可当真住进来,宫殿灯火通明时,她才有了一丝真切感。
可那又如何?
总归是上不了台面的。
但阿茶却很开心,自从出了天牢,阿茶一直缠着她,就怕一眨眼,她从眼皮底下消失。
浴池里。
李桃之躺在水池边,阿茶用自制的香料在她后背涂抹,一边涂抹一边哭,“公主,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吓死奴婢了。”
她一哭,眼泪就落在李桃之后背,温温热热的,她回眸,微醺的脸望向阿茶,“阿茶,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阿茶一边抽泣,一边胡乱用手背擦着泪,“不哭了,都落在公主的背上了。”
云雾袅袅间,李桃之闭着眼趴在水池边,雪背沾了水,更显莹润,她的手搁在大理石上,十指纤细修长,根根似葱白。
“公主,您真的要跟着陛下吗?”
阿茶舀了一捧水,浇在李桃之身上,水落下,溅入温泉池,泛起一阵涟漪。
李桃之睁眼,露出一双水泠泠的眸子,“阿茶,如果不是陛下,我不会活着,也不会来此泡温水了。”
这般奢靡,她从未享受过。
不,享受过。
在梦里。
她红了脸,将头埋进水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涌出水面,她听到阿茶说,“是啊,公主这么美,想必是陛下也对公主爱不释手的。”
爱不释手......
脸红了又红,李桃之拿起一旁切好的樱桃,放进嘴中,清甜的味道萦绕在唇齿间,她的心也静了下来。
唇瓣染了红汁,看上去娇媚动人。
阿茶并未看到李桃之满身是血的模样,她甚至不知那日发生了何事,但她知晓,那定是滔天大罪。
不过幸好有陛下,陛下救了公主。
她笑笑,拿起一旁的皂角,抹在李桃之雪白的后背,轻声道,“奴婢就说,陛下一定不会不管公主的。”
李桃之拿了块樱桃丢进嘴中,问,“你怎知?”
阿茶勾唇,看着比水还要滑嫩的后背,答,“奴婢的直觉心。”
李桃之未再问,泡了太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穿好衣裳,美人走出浴池,长发飘飘,一身雪白的苏绣长裙,将她整个人衬得更为清雅。
回了寝宫,两人大眼瞪小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茫然。
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李桃之又被封为公主,如此十几载,可从未有人教过她们什么叫侍寝。
故而,这夜显得尤为漫长且旖旎。
两人对望一会儿,还是李桃之开口,“阿茶,要下雨了,陛下今晚会来吗?”
她一袭白衣,婀娜多姿,身上散发梨香,像初熟的桃子。
阿茶眨了眨眼,脸红了红,“奴婢亦不知,公主您坐会儿,奴婢去看看水有没有烧。”
虽说不懂为何要烧水,但今日未央宫的嬷嬷是这么告诉她的,夜晚时,别打扰公主,要时刻盯着寝宫内,陛下叫不叫水。
当时阿茶懵懵懂懂问嬷嬷,“为何要叫水?”
嬷嬷睨了她一眼,“到底是个不受宠的,出嫁前,这些也没有人教你们主子吗?”
阿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