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桃桃(70)
他被宦官拖离乾宁宫,可那日的震惊,他始终未忘却。
后来,他多次看到母后身上带着伤痕,手腕上青红一片,就连脖颈里也不例外。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好像是母后生了宋宁安,她才渐渐变得冷酷,暴躁,无情。
宋沅庭长长叹了口气,他不愿变成父王那样的人,像只野兽,凌驾于女人之上。
那样的贪婪,甚为恐怖。
宋沅庭回到御书房,恰逢遇到陶立垣在门口候着。
陶立垣看见他,忙踱步迎了上来,双手交迭插在长袖里,眼眸里带着笑意,“陛下,微臣可把您等来了。”
宋沅庭冷冷应了声,随后大步跨进御书房。
他转身,看向身后紧跟而上的宋沅庭,沉声道,“爱卿所谓何事?”
陶立垣神色有些纠结,顿了片刻,他还是开口道,“自是为了清平县主一事。”
宋沅庭回过神来,立马冷了脸,他坐在檀木椅上,立即有宫女上前为他斟茶。
斟完茶,宫女俯身离开。
屋子里重归宁静,宋沅庭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搁下,抬头看向宋沅庭,开口道,“据青妄调查,昨日这位县主在夜市里,驾着马车,公然驶过,这样的狂举,爱卿知晓大理寺那边如何处决吗?”
陶立垣心中一颤,昨夜他回去时,那位县主已然不在原地,他去她暂居之地,瞧见那辆华丽雕车,也没再管,便回了府。
谁知今日大清早,就有传言说,大理寺的带走了那位县主,为的就是昨夜公然驾着马车,搅乱夜市之事。
陶立垣打听后才知,昨夜马车经过一兔子摊,惊了兔子,兔子吓得咬了一女子。
细问之下,才知那女子竟是陛下的心头疙瘩。
之后,他去了大理寺一趟,那县主被关在牢里,见他来,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无助。
她握着铁栏杆,哀求他,让她见一面陛下。
眼下,那县主的祈求,陶立垣仍旧清晰可闻。
他抬眸,看向冷着脸,目光寒彻的男人,轻声道,“陛下,那县主初来乍到,不知上京的规矩,还望陛下网开一面。”
宋沅庭长指轻叩木桌,眼神凉了几分,“昨日若非她猖獗而过,桃之亦不会受惊,夜间也不会起热,陶爱卿,你说,朕会放过她吗?”
“可......”陶立垣即使平日里嘴皮再厉害,此刻也无言以对,此事确实是那位县主之过,可她毕竟初来乍到,他唉声叹气的,思索片刻,抬眸,问,“陛下,可否从轻发落?”
宋沅庭睨了他一眼,下颚紧绷,头微抬,“爱卿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
陶立垣额头出了汗,不知所措时,便听男人开口,“下去吧,朕不欲管此事。”
说罢,他起身,朝桌案走去。
陛下下了逐客令,陶立垣也不能再赖在此处,他想了想,这事儿,要不去求求那位陛下的心疙瘩?
说不定县主还能有救。
想了想,他又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转身,就看见男人冷冷看着他,轻嗤道,“别以为这事儿,找桃之,就有回旋余地,朕不会姑息养奸的。”
姑息养奸。
陶立垣一个头,两个大,这怎么就成姑息养奸了?
*
夜已深,窗外风声入耳,李桃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陈设。
渐渐清醒,她张唇,喊了阿茶。
阿茶忙推开门,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公主,您可醒了。”阿茶走至她面前,蹲下,将茶盏递至李桃之唇边,“公主且勿说话,先喝口茶,润润喉。”
李桃之点头,红唇微张,抿了口茶,干涩的喉间,瞬间湿润许多。
长发贴在脸颊上,她看上去羸弱不堪,额间还有着薄汗,阿茶忙拿起帕巾,替她擦了擦汗,“公主,您觉得身子如何了?要唤太医来吗?”
李桃之摇头,接过帕巾擦了擦嘴,“不用了。”
她眨眼,看了眼窗外,起了风,雕窗被吹得咯吱响,头脑昏昏沉沉,她揉了揉眉心,抬眸,看向阿茶,问,“皇兄......皇兄今日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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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觉得朦朦胧胧间, 好像身在梦中,又似在现下,总归稀里糊涂, 大脑亦是昏昏沉沉。
阿茶点头, 伸手探了探李桃之的额头,轻声道,“陛下来过,公主热退了,需要用膳吗?”
他果然来过。
李桃之眨眨眼, 心中有一些微颤,她不知有无说些荒谬之言, 引得皇兄不悦, 她咬唇, 微微颔首, “给我端些小粥过来吧。”
又想到梦中,那茶几上的小菜, 她复又开口,“再来些小菜。”
“好的, 公主。”阿茶起身, 端着用完的茶盏转身离开。
门被阖上, 屋中陷入安静,李桃之卧在床榻上, 脑袋依旧昏沉沉, 黛眉微蹙,她浑然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身上有些酸痛, 特别是腰间,轻微的刺痛传来, 她微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她低头,解开衣带,露出里头雪白的娇躯,她往下看了眼,腰间有些许的红印,并不重,可她皮肤薄。
那点儿刺痛,又细又密,并不真切,如若不是她皮肤敏感,她还尚且察觉不了。
先前她腰上也被他勒出印子,而眼下,那抹印子已然淡去,新的印子倒是又起来了。
她心一跳,果然,皇兄来看她了。
思忖片刻,她忙掀开枕头,看见静静躺在里头的木匣子,松了口气。
幸好皇兄没看见这个,不然她真羞得没脸见人。
她拿起那个木匣子,打开,里头赫然是一些羞于见人的画儿,她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