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113)
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有任何异议。
即便世人规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晋明琢离经叛道惯了;即便她去帮不上任何忙,可任谁都不是一开始就能利落地处理事。
而晋明琢恰好是那个敢于迈出第一步的人。
裴朗宜甚至喜欢的就是她这份生动。
她是骄纵,可并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花,裴朗宜总说她娇气,可也知道她比谁都大胆。
腿养好了,也该多出门逛逛了。
他收回视线,转身吩咐身旁的人:“替王妃也准备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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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并不远,几人策马疾行,没用多久便到了指定的地界。
晋明琢利落地下马,把缰绳交给侍卫。瞧着前头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心。
即便裴朗宜神色如常,即便他提前知道要去见的人做了什么,可亲闻与亲见是不同的。那毕竟是害死他父母,逍遥法外多年的凶手。
她正想着,前头的身影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跟在身后,便又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晋明琢收起心中的想法,快走了两步,走到了他身边。
随着帘子一掀,进了那座低矮的茅屋。
只见一个人被捆在椅子上,正是刘副将。
多逃亡了六年,他比晋明琢回去瞧见的那具尸体还要苍老。
见裴朗宜走进来,那原本蔫蔫的人猛地抬头,瞪大双眼。
裴朗宜见到这人苍老的模样,微顿了一下,随即不可闻地去瞧晋明琢的神色,见她面不改色,于是收回视线。
他走到房内唯一一张木桌前,倒起茶来,“别来无恙,刘副将。”
刘副将神情激动,嗓音有些嘶哑,“阿......阿宜,怎么会是你?”
裴朗宜冷笑一声,“你以为是谁,左都御史么?”
听到此言,刘副将反应更大,“你怎么......”
裴朗宜缓缓地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拼命地挣扎。
可任他怎么挣扎,都挣不开那结实的绳子,晋明琢瞧着他像是要停下来,便听裴朗宜字字珠玑地又补上一句,那人又疯狂挣扎起来,如此反复,最终只见那人脱力般的垂下头,胸口不断起伏,随即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裴朗宜总算作罢。
那血是暗红色的,像是中毒之状。
空气中都染上血腥味,裴朗宜转头看了一眼晋明琢,见她没有异样,随手将桌上的茶盏端到刘副将面前。
被绑在这里水米未进,又中毒在身,乍一吐毒血出来,刘副将此时虚极渴极,眼见茶水近在咫尺,他不顾一切地往前。
裴朗宜骨节分明的手往后一撤。
茶盏也随之离了刘副将的眼前,他抬起头,眼里这会儿已经全然是渴求。
裴朗宜缓缓一笑,比之不笑时更叫人心生胆怯。
“我暂且留你一命,你得帮我。”
刘副将闭上眼睛又睁开,随即艰难地点了点头。
晋明琢瞧着他这模样,想的却是他百般的模样,自己见过的其实并不算多。
便听他叫自己:“明琢。”
晋明琢抬眼看他。
见她神色平静,眸中没有胆怯,裴朗宜将手中的茶盏给了她:“拿着。”
刘副将昏黄的眼珠随着这盏茶移动,晋明琢接了过来,有些疑惑。
裴朗宜看着她,话却是对刘副将说的,“我儿时,刘副将曾说,待我长大成人,娶妻之时,别忘了给他一杯酒喝。”
“如今酒是喝不成了。”
他带着点上位者俯视的嘲意,转头看向刘副将。
晋明琢闻声上前,将茶端到那奄奄一息的人跟前,语气平静地开口:“刘副将,请喝茶。”
说着,又将茶盏凑近了些。
只见刘副将动作急迫地饮着,急切地咽下去。茶盏见底,他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
晋明琢将沾了血的茶盏放到原位,裴朗宜神色如常地掏出帕子,将她手拉过来,擦拭流在她手上的水渍。
晋明琢配合地任他擦拭,没有躲。
刘副将目睹着着一切,半晌叹道:“你与王爷,就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裴朗宜擦完了晋明琢的手,将帕子收进袖里,“我爹已经死了。”
刘副将闻声,半晌垂下头,叹息般的说了一句:“罢了。”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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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朗宜比六年前手段凌厉地多,他浸淫官场几年,手下掌过兵,又有人证在手,出手迅速,借着皇上雷霆之怒的东风,一举将左都御史、钦天监正等一干人等拿下。
又有那金鱼眼的暗卫受不住长风等人的手段,吐露出不少岭南的秘辛。
可关于施加在晋明琢身上的咒法,他即便再如何私下逼问,始作俑者冯天测却一口咬定,他下的是噬魂咒,且是下在了裴朗宜身上,只不过与另一本书上所记载的移魂咒一模一样。
可那记载着噬魂咒的书本,却在冯天测试图隐瞒罪证的时候被烧掉了。
乍听到这消息时,裴朗宜并没有太在意,这样害人的东西,他们怎么舍得毁尸灭迹,且就算东西不在,人还在。
可手下的人无论怎么查,都再也没有那书,或者那咒法的影子。而再去逼问冯天测时,那人已然心存死志,只轻飘飘地冲裴朗宜笑,说着:“王爷,就算我记得,写了你敢用吗?”
裴朗宜正想着进一步威逼利诱,却见这平日总一幅仙风道骨模样的上司,发了恨一般用尽全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狱丞慌忙上前,试图给他止血。
却见他临死竟然还有力气挣扎,几人合力,好不容易叫他停止挣扎,人却已然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