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30)
晋父道:“修筑河堤的银子少了三之一。”
这话一出,夏按察使足足吃了一惊。
便听岑父道:“这事要查,可这河堤却等不得,银子少了也得修。”
他作为这事的负责人,当机立断:“眼下首要是得查明这八万两银子的真伪,上报圣上,以求裁断。”
“依我看,还是得过称开箱,以保万无一失。”晋父在一旁提议道。
岑父点点头,向晋父拱手:“只是所需人力甚多,还是要劳烦晋大人。”
“岑大人不必客气。”
一个都指挥使一个布政使,岑晋二人讨论地火热,却不见夏检察使开口。
岑父回身:“检察一事,原本是夏大人的主场,因牵扯甚广,反而叫我越俎代庖了,还请夏大人多担待,派人盯着才是。”
夏父闻声,这才看向后头的车队。
“岑大人言重了。”夏父应着,人却像是如梦初醒,“这是自然。”
几位各司其局,协调好之后,便分派下去开始做。
裴朗宜懒散地坐在桥头,看一箱箱银子被抬下来,先过水称,再开箱验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八十箱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因着分派合理,检查的,搬运的,记账的,人多却并不杂乱,加之几位高官在此坐镇,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做手脚的余地。
裴朗宜看了一会儿,从一旁焦急踱步,隐有不安的夏检察使的身影上收回视线,在右耳处微不可闻地招了招手。
侍卫长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裴朗宜身侧的树下。
裴朗宜吩咐道:“着人盯着夏按察使。”
他往那边又看了一眼,那一溜的车队一字排开,望不到头,“另外去探一探,这一路银子经过了什么地界,住了什么地方,押送银子的有那些,以及柳贺良这人的底细,务必事无巨细。”
长乔领了命,裴朗宜却没叫去,眼神慢悠悠地在那热闹场面里打转,定到齐东来精明强干的身影上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长乔察觉出不对,问道:“主子可也要查一查此人?”
“查。”裴朗宜许可地点头,“察他亲眷几何,过往经历,近日行踪,与京中可有什么联系,另外,派人盯着他。”
这几乎是把人查了个底朝天。
长乔不明所以,不过主子的命令从不揣摩,应着:“是。”
“去吧。”裴朗宜摆摆手。
立于树下的人几息间没了影。
裴朗宜低头,颇长手指轻轻蹭过那鸟羽毽子顺滑又艳丽的毛发。
二十二
河边柳下,人头攒动。
不似市井嘈杂,着各色官服的人手分忙着不同的活计,穿兵服的齐力扛那装银子的箱子,着青的查验银锭的真伪,红衣的则负责记账,一片井然有序的繁忙。
日头高悬在头顶,裴朗宜眯着眼抬头瞧了一眼,折子带到了,有疑点的地方吩咐人去查了,事便算是开了个场。
他懒懒地靠在桥头,没打算连这会儿桥下的事也掺和。
他拿窄袖遮了遮眼睛,估么着:“瞧着日头,快要午时了罢?”
长风道:“回主子的话,差半刻就到午时了。”
裴朗宜站起来,利落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单夫子的课也该午休了,走,咱们去瞧瞧。”
瞧谁自然不言而喻。
在晋明琢最常去的那家馆子门前,裴小王爷硬是来回走了几次,就为了装偶遇。
远远见晋明琢的身影出现的视线内,他跟长风一唱一和,假装没看见:“就找这么一家小店来糊弄你主子?”
边说还边坐下了。
一旁原本殷勤备至的店小二:......
长风从善如流地接话:“不敢,主子您有所不知,这家店的刀削面乃晋原城中一绝。”
“不就是碗刀削面,至于么?”
这话声音很大,像砸场子的,掌柜的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非富即贵的公子。
晋明琢正好走进来,听得一清二楚。
这演技可太差了......晋明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却也不好装作不认识他,在掌柜身边冲裴朗宜远远地福了福身,叫了声“小王爷”,便也算了。
裴朗宜时不时地就往她这瞄,不会看不到。
掌柜的原本蠢蠢欲动,因这一声“小王爷”放弃了找裴朗宜的茬。
裴朗宜当然看到了,见她处变不惊,心生不爽,待她要越过他那桌走到远处窗边的那桌时,他低声喝止:“站住。”
“还能再别扭点吗?”
晋明琢看他,一双潋滟的眸简直叫人瞧不得,不自觉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说句好听的,说句好听的我就留下来。”
尚未及冠的裴小王爷哪里招架地住这个,与她对视片刻,耳朵红了。
......
晋明琢失笑,由着绿云替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裴小王爷耍心眼刷不过,玩花样也玩不过,老实下来,“我知道这儿的面好吃。”
他垂眸,声音有些生硬:“一唱一和博眼球更是没什么意思。”
晋明琢呛他两句,一是因这人不好好说话,二是六年之后呛不过,趁现在有种隐秘的爽感。
倒真没想到他改的这样快,一时竟有些愧疚......
“你既看出来了,也就知道我的心思。”
他说了两句,从善如流了起来。
从袖中拿出了那个彩色鸟羽毽子来,抬眼看向晋明琢:“近日京中流行的这小玩意,晋原还没有,想着你们姑娘家的喜欢。”
他推到晋明琢跟前:“送你的。”
晋明琢原本的愧疚来不及收,又平添了几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