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56)
他没什么表情地走进去。
长风连忙跟上去。
“主子。”里头的人见裴朗宜进来了,纷纷跪地。
裴朗宜摆摆手,只见血糊糊的一个人挂在墙上,早昏死了过去。
长风示意了一下,旁边人往他脸上猛泼了一瓢凉水。
那小队长猛地惊醒,喘息咳嗽了片刻,看了一眼来人,没有说话。
裴朗宜打量了他片刻,啧啧称奇:“都这样了,还不开口,齐东来给了你们什么?叫这么保他。”
上来就提齐东来。
那人并不吭声。
“还是说,他一定能保你出去?”
裴朗宜嗤笑一声,“你装的好好的,不就是他推出来顶罪的?”
“也不尽然,你芝麻大的一个职,炮灰罢了,顶多能晃一晃眼,顶罪还不够格。”
“柳贺良还差不多。”裴朗宜拿马鞭挑起他的头:“所以,柳贺良死了。”
他这才动了动眼,艰难地看向裴朗宜。
“你......”
“真是好本事,手眼通天那。”裴朗宜笑意不减,“你猜你什么时候死?”
二十二
“你......你污蔑!”那小队长胸口起伏,嗓音嘶哑,“杂......杂种........”
他话音未落,裴朗宜手里的烙铁就递到了嘴边,灼热的温度几乎贴上了他蠕动的嘴。
“收回去。”
裴朗宜笑不达眼底,“不然我保证,这烙铁会烙在你爹的棺上。”
那人颤栗地咽了下去。
他差点忘了裴朗宜的父母是谁,本朝本代,齐王夫妇几乎是忠烈的代名词。
裴朗宜不愿子承父业,并不代表他亲缘淡薄,而是全然相反的,他始终记得。
一旁的长风攥紧了拳头,羞愧不能自已。
“不过算他命大,昨日叫我的侍卫救了。”裴朗宜冷哼一声,把手中夹着的东西一扔。
烧红烙铁与炭块碰撞,溅出些火星。
“我爹......我爹怎么了?”他抬起头,一口气撑着,情绪格外激烈。
裴朗宜却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猜他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裴朗宜突然笑了,“他说,等你回家,给你做做炸面藕。”
小队长闻声,全身几乎在颤抖。
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混着血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来,泣不成声,心如死灰地软下来,颓唐地点头:“我说,我说。”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裴朗宜满意地离开,刚踏出牢中,便见长风直直地跪到了地上。
“奴才犯了大错,请主子责罚。”
裴朗宜背着手,望了一眼月亮。
那是一轮圆月,皎洁地挂在天上,裴朗宜看了片刻,想到了那句炸面藕的谎话。
硬得像石头的人听到一句父亲的话软成了柳絮,即便没寻到他的父亲,可这事打听就打听的出来。
他却无双亲的软肋可寻。
裴朗宜这才看着这个一直跟随左右,忠心耿耿的侍卫。
那本是他爹的侍卫。
他垂眸,声音听不出语气:“你没错,我不像我爹。”
长风抬头,望着小王爷的脸,几乎与旧时的王爷的脸融合在一起,只是小王爷总是一副懒散姿态,经年累月,也就觉得不像了。
他正要开口,便听裴朗宜说:“我也不想成为他,起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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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口供同队长的凑在一起,便拼出了齐东来这个人来。
原来,原本从户部走账的银子确实是一百二十万两,只是到了京郊,那小队长便悄无声息地叫一队人马分了岔,去了黄庄,而那黄庄的管事正是齐东来的老乡。
至于如何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户部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四十万两白银,所用的计量更是简单——
这人是柳贺良的心腹,假借柳贺良的名义同上头的人对接,再不断同柳贺良暗示,那是八十万两银子。
至于那文书,确实不是假的,只是涉及银钱众多,分了两份,那写文书的官员还写了第二份罢了。”
如此,一个无需多费劲的闭环就完成了。
至于东窗事发时,自然都是柳贺良的错。
而最终的矛头,却直指岑父。
于是卦象上说背叛反水,小人当道。
听完这些,岑父久久不言,慢慢地走了回去,瞧着背影似乎沧桑了许多。
兹事体大,他将一众人等全都交由京中审理,自己专心管起了治水。
齐东来等人被判斩立决,流言蜚语不攻自破,岑父也因御下不严受到了牵连,罚了一年的俸禄。
自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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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是在京中,裴朗宜问晋明琢想不想去看。
晋明琢闻声摇头,事情查清了,她却没有满身疲惫心事放下的感觉。
说这话时,她坐在河边的石台上,抬头望向裴朗宜:“齐东来说了什么?”
自上而下的视角,显得眼睛更大。
巴掌大的一张脸,唇红齿白,那簪着花的脑袋就在他跟前,随着微风,头顶的容貌微微颤动。
裴朗宜心里痒痒,想摸。
“他说,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八年了,觉得以自己的才干,早该升职了,岑伯父看似看重他,实则处处压着他。所以他心生怨恨。”
裴朗宜回答的心不在焉,极力克制着,把自己的眼睛从她头顶移开,看向潺潺的流水。
无名无分的,他想,太唐突了。
晋明琢点点头,这个说法无可挑剔。
可是......她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发芽的的柳条垂到水里,在风的助力下,扰起一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