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57)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应该有很多解决办法的,晋明琢想。
她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齐东来用了最恶毒的那一种,来报复曾经提携他的恩师。
毁了她珍视的,爱戴的,也差点毁了她。
晋明琢慢慢地,抱着手臂,脸埋到手臂上,无声地颤动。
裴朗宜无声地看着,见她单薄的身影发着抖,攥紧了拳,又松开。
他沉沉地开口道:“他行刑的日子是今天。”
有什么区别呢?
晋明琢泪眼朦胧地想,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抽噎着。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每次问你,要么岔开话题,要么佯装生气,要么沉默,能叫你难以启齿,我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裴朗宜往前走了两步,折了两根柳枝,随手编起了柳环。
“我是想说,今天过后,你的日子会跟以前一样明亮。”
他轻轻地将柳环放在了她的发顶。
那一刻,有白鹭从林中飞起,向着清明的天光,沿着长流的碧水,向远处飞去。
晋明琢抬起了头,眼中也有盈盈的水光。
她望向他,慢慢地笑了。
心情平复下来,想到裴朗宜突然会哄人了,她有点感动,还有点欣慰,于是叫他的名字:“裴朗宜。”
“嗯?”
晋明琢擦干了眼里的泪水,指间绕着帕子,一手去摸头上柳枝编成的环。
决定好心地助攻一下:“你下次给我编个花的,我喜欢海棠。”
裴朗宜走过来坐下,“还有吗?”
“其他的,自己慢慢琢磨去。”
晋明琢摇摇头,笑着站起来摆手,走了。
鹅黄的袖子随着她的幅度晃着,生动又鲜活。
裴朗宜瞧在眼里,觉得实在养眼,他假意抱怨:“怎么这样。”
笑的懒懒散散,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我近日回京一趟,找找你说的那本书,顺道去瞧瞧慎玉。”
“说起这个。”晋明琢顿住,那毫无心事的笑意消失了,同他说:“你让我同你说......”
晋明琢说得难受,换了个称呼:“王爷让我同小王爷说。”
说着去看他,见裴朗宜脸黑了。
“这也不行?”
她提高声音,不可思议地反问。
“王爷是我爹。”裴朗宜不爽地开口。
见晋明琢愣了愣,噗嗤笑出了声。
他这才意识到这话的歧义,脸更黑了。
这莫名其妙的争强好胜是怎么一回事,晋明琢简直不能理解。
但她很擅长顺毛捋。
“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说了。”她敷衍了两句,接着说:“你得注意一下钦天监监正,冯天测。”
“最好别叫他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听她前半句明晃晃地在敷衍他,偏偏是放轻了语气说得,裴小王爷非常鄙夷自己,但很受用。
他心满意足地听下去,抬眼:“我以后的上司?”
晋明琢点头。
随即意识到他跳过了带病,直接做了这闲职。
真好,她心想,位高权重非他所愿,虽然阿宜受了苦,可能叫年少的自己不再受这样的苦,单凭心意,也算是另一种得偿所愿。
-
为着科考,在京待了月余的岑慎玉,完整地错过了整件事。
在贡院里关了几天,出来听到齐东来及其手下被斩首的消息,他才知道整件事已经尘埃落定。
齐东来,他呢喃了一遍这三个字。
那是他父亲的得意门生,跟在身边许多年,自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岑慎玉心中有些沉重,正要离开时,冷不丁地被人从后头揽住了脖子。
那人叫他的名字:“慎玉。”
熟悉的声音传来,岑慎玉讶然转头:“小王爷?”
“今天开贡院,我就来等你了。”
裴朗宜松开他,懒散地往旁边一站,周遭是呼朋引伴,或是与家人团聚的举子。
他一身红□□袍,还戴着个耳坠子,显眼得很。
他却不在意,问道:“如何?”
瞧着这人一点沮丧都没有,他心下了然,但流程还是要走。
“还算顺利。”岑慎玉点点头,一切都在这四个字中了。
“那就好。”裴朗宜说着,便听身后的举子说起了岑布政使与齐东来的事。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活生生的农夫与蛇。
裴朗宜看他一眼,见他反应不大,问道:“你听过了?”
岑慎玉点头。
后头的讨论声音不止,“听说岑布政使之子也在今年科考的举子中,不知道这位公子听闻此事,作何感想。”
“我知道他,”另一个人不客气地说:“岑家早年在京中做官,他儿子叫岑慎玉,那时候吹的神乎其神,等着看吧。”
“是啊,他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子也跟着没脸,能考好才怪。”
话说的实在不好听。
“行。”裴朗宜点点头,立即就要发作,岑慎玉拦了他一下,没拦住。
他勾着岑慎玉的肩,把人转过来,“来,继续说,当着他的面说。”
二十二
那几个考生在贡院中几日不能说话,乍一出来,又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聊的火热,根本没注意人。
直到裴朗宜开了这个口。
几个考生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一袭白衣,一个着道袍戴耳坠,前者虽瞧着不是池中之物,可到底面生,后者却是大名鼎鼎。
敢这么打扮的,统天下只有一个。
“小......小王爷。”
那原本嚣张的人瞬间矮了八度。
说岑家早年在京中做官的那个本就瞧着岑慎玉面熟,经裴朗宜这么一说,傻子都知道旁边那就是岑布政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