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91)

杨沛云呆傻傻地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才僵硬道：“回吧。”

回西苑的一路，她都沉默着，云欢又是逗弄又是讲笑话，都提不起她的半点精神。

杨沛云回想起陆怀泉对她冷淡的态度，望过来平淡的眼神，以及方才擦肩而过的无视。

她将这些难过与沉闷都憋在心里，没有委屈埋怨，也没有哭闹，只是闷着头往前走，越走步伐越快，到了后来几乎快要跑起来。

往西苑的方向跑去，往他们兄妹二人的住所跑去。

西苑安静异常，白日陆怀泉基本就会留一两个侍卫守门，但今日一个他的人都没见着，整个西苑静的可怕，好似只剩下她与巧安云欢二人。

她们知道大公子结亲的消息，以为姑娘沉闷是因为这个，纷纷好言哄着，说什么陆怀泉即便有了夫人，她也会是他得宠的妹妹。

杨沛云很久没说话，自从与陆怀泉告别后，她便一直沉默不语，神情恹恹。

她望向花圃中那个静置的秋千，那是年前陆怀泉给她打的。

见她喜欢在花圃中玩闹，陆怀泉便想给她打一个秋千，但他又不喜工匠人进西苑，便问了操作自己找了材料来做。

杨沛云觉得新奇，便也去帮忙，兄妹二人是读书人，做物件还是有些勉强，秋千最后也是一边高一边低，但不影响玩，更何况是陆怀泉亲手做的，她很是喜欢。

总是坐在秋千上摇着等他回家。

她坐在秋千上，自己一个人摇晃着小腿，幅度轻微地晃了起来。

往后赵扶楹搬了进来，会嫌这个秋千丑吗？

嗯，她会告诉她，这是哥哥亲手做的，一点也不丑。

她会和赵扶楹一起玩，花圃，秋千，还有她院中的紫藤亭，西苑中的一物一景，处处是她与陆怀泉的影子，往后，也会有赵扶楹的影子。

啪嗒、

秋千停了下来。

腿上的裙边不断染上水痕，杨沛云无声落泪，为自己感到羞耻。

为一想到将来生活中会出现赵扶楹而隐隐不悦的内心，感到无地自容。

*

果真就如陆怀泉所说，他不再遵守与杨沛云的约定，再也没有在天黑之前回来。

深夜归来，凌晨外出，杨沛云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瞧见他的身影。

这日清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来陪林若浮用膳，还是没能见到陆怀泉。

林若浮有心安慰他：“你阿兄近来忙，连我都见不上他。”

杨沛云勉强笑笑：“嗯。”

陆玠今日也在，用膳时一直望着杨沛云，不知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的。

最后才方才碗筷开口道：“沛云，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杨沛云：？

她有些茫然：“没有，舅舅…为何这样问？”

“类型呢？喜欢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先说说，我替你留意着。”

陆玠神色认真道：“这次赵抒鸿的意外虽过去，保不齐还有下一个心有歹念的人要对你下套，若是有心仪的类型，舅舅帮你相看好，往后也就不担心了。”

这倒是真的，杨沛云也到这个年纪了，与其让不怀好意的人三番四次上门，不如先看好了定下，往后也安心。

林若浮也道：“是这个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帮你留意着。”

喜欢什么样的……

杨沛云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脑中首先迸出的，是当年在华阳书院训诫堂中罚跪，望见陆怀泉来救自己的身影。

那时的他高大的身形逆着光，就那样等着自己过去抱他，为自己撑腰。

那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第46章 [VIP] 46

马车上。

陆怀泉自上了车后, 便一直闭着眼一言不发。

周身围绕着一圈圈的冷气，赵扶楹见状十分纳闷道：“既然放不下，干嘛这么对她。”

明明为了杨沛云甘愿牺牲自己的婚姻, 结果现在又在人面前摆谱。

陆怀泉没回答，甚至没有睁眼，赵扶楹也能猜得到，只是幽幽道：“越克制便越悸动, 越隐忍便会越疯魔。有的时候, 顺其自然反而更好。”

像他这样憋着, 与其恢复正常，倒觉得彻底疯掉会来的更快。

*

喜欢什么样的人……

“温柔、体贴，一心一意待我好，护着我不让我受欺负的。”

杨沛云手指抵着下巴，一条一条列举着：“就像阿兄…那样的。”

林若浮心头微惊，见她面上没什么异常, 没有作声。

见舅舅舅母沉默不语, 以为是自己的要求苛责了，赶忙找补：“其实只要待沛云好便行，我全听舅舅的意思。”

见她这样说, 陆玠心里不好受, 他走到杨沛云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郑重其事地许诺：“你放心，沛云, 舅舅一定给你找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夫君。”

杨沛云闻言也笑：“嗯。”

与舅舅舅母聊会天后, 她心中的沮丧稍稍减淡了些。

可再回到空荡荡的西苑, 她还是感到一阵难以逃脱的窒息，西面八方地笼罩而来。

她没惊动巧安二人, 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秋千上摇晃，望着身上轻薄的衣裙，她突然想到，夏天已经快过去了，陆怀泉已经许久没有安排过她的穿着了。

这几日的裙子都是云欢给她搭配的，云欢喜欢藕粉嫩黄这些偏少女气的颜色，这些也是平日里很少会穿的。

她望着藕荷色的裙边，失神地想。

阿兄现在在做什么呢？

阿兄在陪赵姑娘逛街吗？

是在给赵姑娘买衣裙吗，会不会给她也捎带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