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92)
今年秋冬的衣物,阿兄还会不会给她安排了?
马上就要立秋了,汴京城又要放烟花了,今年陪在阿兄身边看烟花的人,是谁?
她在心底问了无数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一边问着,一边照常等陆怀泉回家。
直到云欢焦急地跑出来找人,拽着她回了院子,杨沛云转头望了望黑洞洞的西苑入口。
今天也没有等到陆怀泉回家。
杨沛云在侯府的这些年,从谨小慎微的性子,被陆怀泉养成一朵娇柔的花枝,可如今花还没开成,养花的却半道跑了,只剩下这朵花枝恹恹盛放,强撑着自己不要枯萎。
她的反常侯府众人都看在眼中,临近立秋那日,林若浮问她:“可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出去玩?”
杨沛t云第一反应是:“阿兄忙好了吗?”
林若浮神情一僵,若无其事道:“隐之那日有安排,不是他陪你。”
她展开一幅画卷:“你看,这是韦太仆家的六郎,他家书香门第,家中关系和善简单,为人也谦逊温和,最关键的是,一直倾心于你。”
林若浮将画卷转了个方向,让她看得清楚:“你舅舅找了许久,觉得就他最好,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立秋那天,不如约出来一起去玩玩吧?”
画中少年郎双眉下落,眼瞳清亮,长得十分乖巧,一副涉世未深的天真模样,看上去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杨沛云垂眸看了许久,还是抬头问:“阿兄呢?”
“他在忙什么?”
并不是无理取闹,只是她真的很想很想陆怀泉了。自从那日门口擦肩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声音带点委屈,听得林若浮心都颤了。
这段时日陆怀泉不常回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时候与她匆匆见面,都带着一股子戾气与血腥气。
陆玠同她提过,公主府那边有大动作,他们二人近来都忙,不必忧心,也不要多问。
林若浮只能谨慎着回答:“你阿兄…因许了婚事,有许多事要交代准备的,所以格外忙了些。”
闻言,杨沛云的心情更是往下坠了坠,她慢吞吞收起那卷画像,犹豫道:“往年立秋,都是与兄长出去,今年沛云还是先等等兄长吧。”
林若浮想开口劝,又还是一声叹息:“好。”
可这一等,直到立秋那天,还是没能等到要等的人。
杨沛云蒙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一场,才掀开被子,同意了林若浮的安排。
立秋当晚。
汴京城的每一个节气假日,街道上都会十分热闹。
顺和帝仁善,故而逢年过节的都会取笑宵禁,让百姓们玩个痛快。
杨沛云之前最喜欢立秋了,因为只有这天和除夕,城中才会放烟火,大批大批绚烂的焰火绽放天际,又变成熄灭的余烬纷纷扬扬落下,就像在看一场彩色的落雨。
宽大的街巷上会挤满了出来游玩的人,和做生意的小摊小贩。
做吃食的,卖玩具的,还有猜灯谜赢头彩的。
店家出的那些小打小闹的谜语,从来难不倒惊才绝艳的探花郎陆怀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每年的头奖都是杨沛云的。
第一年是孔雀花灯,第二年是绿宝石发带,去年是一碗樱桃雪花冻的甜点。
说来也巧,每一年的头奖,都是杨沛云特别喜欢的。
夜幕降临,但外头到处都点着明亮的灯笼,杨沛云站在街道,望着身旁那道人影,被灯光照的朦胧不清。
“杨姑娘?杨姑娘?”
杨沛云回过神来,见那道人影朝自己靠近,白净的脸上是羞赧的薄红与歉意:“那个,我去问过了,那家店说今年没有猜谜的活动了。”
眼前人便是陆玠相看好的,韦太仆家的孩子,韦照,他生得格外白,细皮嫩肉得瞧着比杨沛云还要年轻,却是比她大上两岁。
双眼又大又圆,加深的双眼皮更显得漂亮,望杨沛云一眼,便能从耳朵尖红到脖颈。
陆玠说的没错,韦太仆家向来家风和善,才养的他们家小儿子这般烂漫的模样。
二人一道出门,杨沛云只是向他说起了之前的往事,他便巴巴地跑去问。
得到这个回答,杨沛云也有些茫然,她跑到那家每年都办活动的酒楼,好奇问道:“掌柜的,今年不猜谜了吗?”
今日客人多,掌柜的正是忙的时候,闻言摆摆手:“往常几年那都是陆家的公子哄妹妹的,特地先将礼物送来,只等他赢走讨妹妹欢心,今年没来,自然没活动了。”
杨沛云一下怔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怪不得呢。
她想,怪不得每一年的头奖,她都那么喜欢,尤其是去年那一晚雪花冻,是她在书上看来的,顺口对陆怀泉说了一句想吃,没过多久就真的吃上了。
京城这边没有这样的吃食,也不知他是从哪弄来或做出来,妥帖地保存,又带着她去猜谜。
看见她捧着那碗吃食高兴得蹦蹦跳跳的时候,陆怀泉在想什么呢。
杨沛云没机会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韦照闻言,感叹了一句:“你兄长对你可真好。”
杨沛云跟着他一块散步,有些失魂落魄:“嗯……可他最近好忙,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韦照见她不开心,想到了什么:“你想见他吗?”
“嗯?”
韦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知道他在哪聚会,你想不想去?”
一听这话,杨沛云猛然打起精神来,眼睛都盈盈亮着光:“真的?可以去吗?”
自从某年宫宴上见了杨沛云一眼,便再也忘不掉的韦照,见她这么高兴,自个也跟着雀跃起来,他重重点头:“你想去就可以,走吧!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