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139)
一般人听到御史参他谋反,第一反应是下跪喊冤。
北寰言这种听到了不仅不慌不忙,还反问御史台,是从哪里得到的案件审理的细节。
北寰言见锦海不答,又慢条斯理追问了一句:“难不成,是刑部的人,漏了消息?”
刑部侍郎李化眼看战火要牵扯刑部,立即侧步而出,跪下一叩:“陛下,这案子是微臣审的,微臣并没有把审案细节透露给任何人!微臣以性命担保!”
刑部出来撇清关系,锦海额头就出了一层汗。
许景挚坐在龙椅上,眯着眼望着锦海。
是啊,这案子没结案,他御史台的人怎么会知道案子细节。不是刑部人告诉他的,那他是从何得知?
北寰言着实没想到,锦海这么不经事。
只是随口一问,就把他给问住了。
这锦海是依着自己妹妹锦妃早些年在陛下面前得宠才能入朝为官。
现下看来陛下把锦海放在御史台这种地方,颇有深意。
北寰言十五岁就成为宰辅,三省六部长官不说话,不代表下面的堂官没也没意见。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仗着自己的家世就能平步青云,这让那些十年寒窗苦读、二十年宦海沉浮都没混到宰辅位置的同僚情可以堪?
只要有人开了头,后面自然有人前仆后继。
立即又堂官侧一步问:“请问言少卿,不知锦御史所言是否属实?”
御前不能欺君,这人不回答北寰言的问题,反问的这句话,实数心术不正。
北寰言唇角一勾:“锦御史所言,倒也是真的。时均白自幼与我交好。”
那堂官立即道:“那这案子,锦御史说得没错。言少卿应该避嫌。”
北寰言回眸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堂官,转回身看向许景挚,抱拳一礼,朗声道:“陛下,南泽王谋反一案,臣也有一事不明,还请在堂诸位请教。”
北寰言这一问,问的是朝堂上所有的堂官。
“你说。”许景挚仰头,让他说。
北寰言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南境五州都城的地下神道,微臣勘探过。铺神道所用的石料皆与修建皇陵石料一致。就连做工都与修建皇陵的石料做工相仿。
“南境五州地下神道皆有时均白跟我一起勘验得知。
“修建皇陵这等事情,若不是问过时家人,如何得知那些反贼修建的通达军队的神道,出自谁之手?
“故而微臣与时均白关系密切,何错之有?若不是时均白告知,刑部又如何能定工部右侍郎时灵的罪?时均白这是大义。
“到此,案件疑点除了南泽谋反,还应该有人去查为何修建皇陵的石料与做工会出现在南境五州。
“怎么各位大人今日有空在这里攻讦我,让我避嫌。自己却不秉公无私,追查工部户部在这件事上的过失之责?!”
北寰言一声掷地,激起朝堂千层浪。
眼看着北寰言激起的潮水就要波及工部,工部尚书叶温年先站不住,侧出一步,道:“言少卿你这话说的,可要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话在朝堂上不能说,锦御史也没有拿出我包庇工部右侍郎时灵的证据,全凭揣测,他不还是说了!?”北寰言这话说得锦海脖子一缩。
北寰言睨了叶温年一眼:“案子昨天才从刑部提审到大理寺,我连问审都没开始,今日上朝,就有人等着参我一本,我不知这是何道理?!”
叶温年被北寰言怼得一口气压在胸口。
户部尚书翟淳也侧出一步:“修建皇陵向来都是工部主理,怎么言少卿连着户部也要怀疑?”
北寰言侧目:“户部拨付银两给工部,工部买东西过来到户部核销对账。
“南境五州地下神道,前期审案,没查出假其山左敬业与南泽郡主南雪有大量银两挪动走账。
“那这五条地下神道石料购买与运输是从哪里走的账?那地下神道的石料只有皇陵神道一处在用。那是时灵设计之初亲自探山找石选的石料,能开采出这种石料的只有皇家矿场,别处根本不可能有!
“我左思右想,这些数额庞大的石料只能是从皇陵、从户部走账!
“即是从皇陵走账,为什么户部没有核查出皇陵石料与账目对不上?!这本就是户部失职,我难不成说错了?!”
翟淳也被北寰言凌厉的攻势压得腿抖。
孤臣
具体的事,都是下面人去办的。
翟淳即便是想辩解,也不敢把事情说死。毕竟翟淳也不知道下面这件事是怎么办的,他此时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
方才在宫门口五部长官有多其乐融融跟北寰言道喜,现在朝堂上就有多争锋相对。
这就是这些老狐貍的战场。
从今日起,这些老狐貍里面,又多了一个小狐貍。
北寰言双手拢在衣袖里,抱着笏板,站直身子:“皇陵自陛下继位起就在修建,如今已经修了十六年。那南境五州的地下神道也修了数年,这期间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非一朝君主所不能。工部右侍郎时灵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能让工部下属为他所用,难不成他还有通天的本事让户部人在稽查核账的时候给他方便?!”
北寰言这明显是有备而来,今日无论朝堂上有什么攻讦他的话,都要先把南境五州地下神道的事查清楚。
北寰言这话说得,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他见没人说话,又继续道:“工部右侍郎时灵被捕到案审查,已经过去四月有余。他早不认罪晚不认罪,偏偏等我这个跟时家关系密切的人迁任大理寺少卿,他有机会待我查明真相出狱的时候认罪。各位大人难道就没觉得这事有什么蹊跷?刑部办的案子何止这一件,怎么独独这一件想就这么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