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196)
怀原先提审的是那男的。
这男的交代,自己名唤王启,住在许都都城外一个村子里。平日里做给人杀猪的营生。
怀原问他猪妖杀人案,他抵死不认。
说自己没杀人。
这案子虽然按照北寰言推断,很轻易找到了凶手,但是凶器全在现场,凶手杀人的时候带着猪头,而且作案时间在子时到寅时之间。
人证物证都不好找。
总不能凭借一个推断,把这案子结了吧?
怀原这里审王启没审出来,转头又去审那女子。
那女子交代自己名唤柳夏,她也说自己是冤枉的。拒不承认自己杀人。
怀原本来以为自己抓到犯案人,离破案不远了,不曾想,人抓回来了,审不出来。
北寰言坐在一边只是听,没发问。
脸上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怀原来回审了好几遍,这两人拒不承认。没法子,只能出审问室大口大口喝水压心火。
北寰言回眸望着审讯室,若有所思,对着怀原道:“怀寺正去休息休息,这人……交给我来审审看。”
怀原被气得够呛,连连点头,头也不回地出牢房休息去了。
北寰言看了一眼流云,流云立即上前。
北寰言低声道:“看住了,不要让人靠近审问室。”
流云点头。
北寰言才低头,进审问室,把门带上。
柳夏坐在椅子上,手脚都戴着镣铐。
屋里就只剩下柳夏与北寰言两人。
北寰言缓步走到柳夏面前,整个人缓缓进入天光照耀的地方。
柳夏看见了北寰言稚嫩的脸,那一瞬间眼眸微红。
北寰言见她不言,便缓缓拢起衣袖放在身前,低声道:“你费劲心思,做了这么大的案子,难道仅仅是为了……进大理寺,见到我?”
柳夏上齿压着下唇,不说话。
北寰言垂眸,在她面前踱着步:“我方才在一边听寺正审你们,你与王启口径统一,遇事不慌,摆明了这案子是你们预谋许久。
“可是很奇怪啊,这既然是你们预谋许久的案子,为什么在犯案线索上给我们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让大理寺轻而易举地找到你?
“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希望大理寺找到你。你为了确保这案子能从京兆府移交到大理寺,连续杀了十几个人,让这案子成为轰动许都的谜案,逼的大理寺接手。”
北寰言一边说,一边侧目观察柳夏的表情。
这女子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脸畔微红,情绪原来越激动。
可她没打算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北寰言,满眼的期望。
北寰言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她希望他再多说一点。
见他
北寰言负手转身,看向柳夏,眸光锐利:“猪妖案第一案是在我成为大理寺少卿以后犯下的。这世间有什么事,是需要在你确定了我升为大理寺少卿、拥有宰辅之实、背靠安王府的情况下,才能查的?”
柳夏听到这话,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喃喃道:“我就知道如果是你,就一定知道我的用意!”
北寰言把他的推断说完了,现在轮到柳夏说了。
柳夏手脚都捆在椅子上,站不起来,可她依然激动地扯动着绳索,想要站起来跟北寰言说:“我隐姓埋名十几年,就为了能找到一个人,一个不畏惧权势,能替我说话的人!我知道你!东陵最年轻的宰相,破了南泽王谋反一案,升任的大理寺少卿!我、我费尽心机,犯下这案子,就是为了能够进入大理寺,见到你!”
北寰言凝视着柳夏,一言不发。
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悲凉。
这女子为了见他,竟然杀害了十多个无辜的人。
可她也身负血海深仇,知道仇深似海,为什么她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仇恨让这个女子面目憎恶。
北寰言心中厌恶,转身就往牢房门口走。
柳夏见北寰言似乎没有倾听她血海深仇的意愿,忍不住大吼:“北寰言!站住!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谋划了这么久,杀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见到你。你要替我家洗刷冤屈,你要把那些蛀虫全部碾死,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官服,怎么对得起教导你的太傅!”
北寰言下颚微敛,眼眸圆睁,他倏地转身,“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扇在柳夏的脸上,把她打的头发凌乱,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柳夏睁大眼,瞪着北寰言:“你打我!?”
北寰言一声怒喝:“对!我打的就是你!一巴掌没把你打清醒,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柳夏显然没想到北寰言会有如此反应,愣愣地望着他。
北寰言靠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厉声道:“你的血海深仇,要他人赔上性命!你忘记你身上的血海深仇是怎么来的了吗?!”
北寰言心血澎湃,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炙热的温度。
他的声音清澈,冰冷,像是一把冰刀,直直捅入柳夏的心窝,把她整个人都冻在那里。
柳夏唇齿微张,显然没想过北寰言说的事。
北寰言眉宇微蹙,失望道:“你也家破人亡,你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怎么还敢在杀了人以后,在这里大言不惭地问我,为什么不审你!为什么不替你报仇!你蛰伏十几年,明明有那么多法子可以让你的血案昭雪,你却选了最血腥的一条路!血腥到,你只能在这条路上成为你曾经厌恶过的那些人!”
眼泪无声的从柳夏眼角流下,滑入她的唇齿间,她尝到了似血一般的腥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