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206)
时休拍了拍时均白肩膀,转身离去。
时均白蹙眉,望着父亲背影。
以前总觉得自己父亲是个不学无术的老顽童,只喜欢玩,不管家族。
现在知道缘由再看,他身躯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伟岸。
他是在竭尽全力维护时家嫡系仅剩的这点尊严。
以前时均白跟时灵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灵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厉害的天才了。不曾想时灵给他讲的,都是出自他父亲之手。
时灵是自愿保护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哥哥。
开始修皇墓的时候,时均白已经两岁了。
时灵不忍心让哥哥陪葬在皇墓之下,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小侄子那么小就要接受失去父亲的残酷,便自己请命顶了去。
时家嫡系,世世代代,为了皇墓,陪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自己的父亲是幸运的有一个庶弟愿意替他赔上这条命,可他的孩子,他的孙子,还有这么幸运的事吗?
父亲说的没错,有什么事,需要在他们这代做出改变。
时均白双手缓缓锁紧,目光往下沉了沉。
*
自从时雨童掌握古董一脉的大权开始,时雨童的家宅就被他修得奢靡至极。
远远地看去就知道住在这宅院里的人非富即贵。
不仅门楣比隔壁院子的高,就连占地也是收了其他族人的宅子扩出去的。在时雨童坚持不懈地努力下,他们家宅子修得比嫡系主宅还要阔绰。
时雨童用他父亲时古的拜帖,引得族里有威望的人来吃酒。
在门口迎人的,自然是也时古夫妇。
席面男女分席。北寰舞坐上位,见不着时均白。下面坐都是些女眷,有年长的夫人,也有小一辈的儿女。
北寰舞坐在上面,目光放肆地环顾四周。
这用来宴请的地方,当真是花了些银子建的。
大厅里没几根柱子,却建得格外宽敞。
一眼看过去,一览无余。
北寰舞本身就长得出挑,现下自己一个人坐在上位,自然是引得来人侧目。
宴席还没开始,就有不少年轻女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目光落在北寰舞身上,在下面小声议论。
“那就是最近许都新封的那个长乐郡主?”
“听说是大少爷带回来的朋友……”
“呵,这话你也信?”
“不然呢?”
“明显是那郡主仗着自己身份,水性杨花!”
北寰舞耳力极好,她听见有人这样说,不由得长眉一挑,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嫉妒
“这话怎么说的?”一个女子小声问。
“你不知道吗?前不久许都公主府里出了一桩刺杀案,郭府长孙,郭学林替她挡了一箭,两人在疗伤的时候,早就……”说话那人羞得满脸通红,“哎呀,总之就是,她现在来缠着大少爷,就是水性杨花……”
北寰舞不悦,挑眉,踹开面前的矮几。桌上摆放的水果点心盘“叮咚”散落一地,吓了众人一跳。
她起身,直直朝着方才说话那年轻姑娘走去。
她面无表情到那姑娘身边,直接一脚踢开那姑娘面前的矮几,俯身捏住那姑娘的下颚,幽幽地问:“这话,你是从哪听的?”
矮几上的东西滚落一地,有些点心滚到北寰舞裙角上,她也不管。
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说这话的姑娘。
这姑娘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般霸道无礼的女子。
下巴被北寰舞捏得生疼,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竟被吓得呜呜哭了一起来。
“郡主!”
时均白声音从隔壁传来,看着女席这边翻了一张桌子,乱了一地的东西,当即蹙眉,走过来,一把拉起北寰舞。
那被捏哭的姑娘一看时均白来了,当即哭得更大声:“你是郡主也不能这样目中无人!大少爷,大少爷给我做主!”
“怎么回事?”时均白拉过北寰舞,低声问她。
北寰舞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在男人身上使心眼的手段却是一流。
眼下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她仗着身份,无缘无故欺负这女子。
这女子长得水灵,一哭就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惜。
北寰舞冷哼一声,暗道,这么喜欢演,怎么不去当戏子?!
北寰舞懒得看她,侧目不说话。
时均白就去问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那姑娘捂着下巴直哭,也不说话。
北寰舞深深一哂,道:“还能怎么回事,自己在人背后嚼舌根,没脸说。”
那姑娘还真有骨气,嚷道:“你敢说公主府上那郭家长孙没替你挨了一箭。”
“那又怎样?!”北寰舞明眸望着她。
“你明明跟着他去疗伤,还在屋里待了很长时间……”那姑娘道,“那可是肩膀啊,疗伤要脱衣服的……”
“闭嘴。”时均白冷眼喝住那姑娘。
那姑娘泪眼朦胧道:“大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她啊!”
时均白回眸看了一眼北寰舞。
北寰舞垂眸,没否认。
他当即道:“郡主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说着便不由北寰舞挣扎,直接把人带走。
时雨童看着时均白把北寰舞拉走,满眼都是笑意。他睨了一眼女席那边狼藉,对身边侍从说:“找人去把那边收拾了,宴席继续。”
*
时家堡里的屋子都是用灰色的砖搭建的。
这样的砖,在月光泛着隐隐银光。
入夜,时家堡街巷很安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样的街巷里被无限放大。
时均白拉着北寰舞从时雨童家出来,一人身着碧色衣衫,一人身着蓝色锦服,一前一后拉扯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