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368)
“你!”许景挚气结。
许久都没听见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可许景挚在皇位十七年,早就练就了控制情绪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坐下冷声道:“你笃定这事是有人陷害?”
北寰言直起身子直言道:“陛下这些年军改推行得很好,所有军门升任仕途清楚明了。西境这些年报上来的军功兵部都按照军改考核办法进行嘉奖。所有军门都有出人头地的途径,他们为何还会对朝廷不满?再者户部给西境军饷逐渐增加,西境军日子比之前好过太多。西境二十万大军除了东陵,西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养得起。蔚光良已是亲王之尊,姚元武也是五洲节度使大权在握,臣不知道西域还能给他们什么利益,能让他们背叛朝廷。”
“你想不出,不代表没有。”许景挚缓声道,“蔚巡生来许都只找你只信你,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许景挚这话说得何其严重。
在北寰言听来,这话就像是许景挚对他、对安王府的敲打。
更大的利益。
当然有。
只不过西域那些国家给不起,安王府给得起。
北寰言抬眸以赤诚之心相待:“臣行得端,怕什么?”
许景挚望着北寰言这清亮的眸子,忽然想起了远在暮云隐居的许安归。
当年许安归回来扳倒太子,提所有军门翻案,即便是步步惊险,他也没有退却一步。
而今轮到他儿子了,这人眼神里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错脉
强压之下岿然不动。
这便是许景挚想要的太子之姿。
许景挚是明君,他惜才。
他不忍心让北寰言在这场纷争里不能脱身。
“勤王府在许都本就应该有府邸,”许景挚道,“蔚巡生一直住在临府不合适,一会儿他们来贺寿,孤便赏他们一处宅子,不日便让他们搬出去吧。”
北寰言缓缓一礼,沉声道:“恕臣不能遵旨。”
许景挚盯着北寰言,眸光渐冷。
北寰言道:“勤王府与西域互通的折子刚到御前,陛下就着急让他们与臣划清界限,反倒像是勤王府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才让陛下不得不把臣摘出来一般,赐给他们宅子。朝堂议事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很快那些平日里与姚子安走动的许都军门就会退避三舍。若此时,我也如此,那才真是世态炎凉。陛下,西境勤王府本身就远离许都,人远着,不能让他们心也远了,不是吗?”
许景挚垂眸沉思了许久,才挥手让北寰言退下。
这事他自有定夺。
北寰言从御书房出来,直奔宫门。
等马车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后背发凉,出了一身的虚汗。
凌信驾车来看北寰言脸色不好,下车问他怎么了,北寰言只能摇头。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开始变味。
那是一种逐渐脱离掌控的不安感。
陛下方才那是什么意思?
北寰言不敢往深了想。
*
蔚巡生进宫朝贺回来,前脚刚进临府,后脚就有御史送调查令来要蔚巡生跟他走一趟御史台。
门房连忙着人去通知小主子。
流云来禀说御史台来人了,北寰言这才匆匆从蔚兮堂里出来,快步到花厅请御史喝茶。
来人很是客气只说公务在身不便耽搁,茶就不喝了。
北寰言一礼,缓缓道:“世子才从宫里回来,还没落定又要奔波实在辛苦。不如让世子午休之后再去应差,可好?”
御史台的人很卖北寰言面子,毕竟勤王府这事还没定性,蔚巡生只是协助调查,并没有真凭实据,他还是世子之尊,轻易得罪不得。
北寰言说下午他亲自送蔚巡生去御史台,御史才欠身行礼。
御史走后,北寰言从衣袖里抽出一本折子递给蔚巡生道:“趁着这点时间,你最好与姚子安商量个对策,再去御史台。”
蔚巡生接过,也不着急看,只是笑盈盈道:“你今日上朝去,不会是得到了消息,专门替我们西境说好话的吧?”
蔚巡生这人太蹬鼻子上脸。
北寰言不想跟他废话,伸手要拿回那本折子。
蔚巡生立即把折子藏在身后:“给我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北寰言淡然道:“我看你似乎不需要这折子,也能应对自如。”
“那可不行,”蔚巡生宝贝地把折子塞进怀里,“你给的东西我自然要收好,万一上面有什么情话呢?”
蔚巡生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全是调戏。
北寰言不吃这套,转头去看束茗:“世子妃脸色不好,让小芷给世子妃把把脉看看是不是中暑了?”
蔚巡生一听束茗脸色不好,立即不在缠着北寰言,转尔去关心自己的妻。
北寰言松了一口气,去后院药庐找凌芷。
凌芷正顶着烈日蹲在药园里看她新种下的曼陀罗。
她这次回暮云峰跟着刘谦好好学习了如何在东陵气候环境下种植曼陀罗。
刘谦所有的经验都记在脑子里,不成书册没办法传播。
凌芷只能学会了以后,回许都自己种的时候在册子上好好记录。
这是太傅教她的。
太傅让凌芷现在把种植曼陀罗的过程写成日记,日后好交给御医院编成书,在全国推广。
凌芷自从新一批的曼陀罗种下,她每天三遍要来药田看曼陀罗生长情况,有时候还要翻土刨坑,穿裙子总是拖在地上洗不干净。凌芷怕给蕊仙殿的姐姐们添麻烦,于是她便不再穿裙子,改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