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59)
北寰言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心神,闭上眼道:“开国伯其山只这一项——想伏杀巡察使就能让他削官断爵。但他明显还是跟雏凤楼有关系。之前敲登闻鼓那女子所呈名单,十有八九也是真的。这名单上的人,我交给纵大人查,纵大人可愿意帮我查清楚?”
纵尚立即抬头,连忙道:“愿意!”
北寰言点头:“那名单上的人,就由纵大人去核实。谁替他们出的银子,银子从哪里都的,都要查清楚。”
纵尚领命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朝着北寰言一礼:“公子,有些话,我还是想替南境五州的官员们说一句。”
“你说。”北寰言望向纵尚。
纵尚道:“我们这些当官的,食君禄也不过就是那么百十两银子。若不是有这些人时不时送些孝敬,也养不起那一大家子人。”
北寰言不言。
“公子家世显赫,出身就衣食无忧。不懂民间疾苦。”纵尚道,“但我希望公子明白,并不是所有去赴宴的人,都受了其山的好处。”
北寰言颔首,目光一直落在纵尚身上似有思忖。
纵尚不知道北寰言听没听进去,抱拳不撤。
“这次南境五州官员,有多少能留在位置上,”北寰言双手拢在衣袖里,淡然道,“那就要看纵大人最后交给我的一纸调查文书。”
纵尚深吸一口气,作礼准备离开。
“我明白纵大人的意思,”北寰言垂眸,缓缓道,“大人的意思是,水至清则无鱼。可我……”
北寰言再次抬眸看向纵尚:“不认为大人是放在砧板上的鱼。”
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纵尚望着北寰言犀利的眼神,没多做停留,快步离开。
凌信从围墙上翻下来,负手走到北寰言身后,望着纵尚离去的背影,打趣北寰言:“你这话有意思得很啊……”
北寰言侧目:“昨日宴请,沁春城百官赴宴。唯独这纵尚缺席,此人若不是大智,那便是大愚。我不信能做到沁州刺史位置的人是一个大愚之人,只能姑且把他算作大智。”
“为什么就不能是凑巧他没去呢?”凌信问。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北寰言道,“他能独善其身,在那名单之外,必定有他过人之处。我倒要看看这人本事在哪。”
这么大的事交给他,他若秉公办理……说明这人,还是个聪明可用的。
凌信缓步走到北寰言身边。
“你昨夜去哪了?”北寰言问。
“没去哪,见你睡了,我就回去看看小芷他们。”凌信转身坐在椅子上,拿起一盏茶,“茶凉了……”
“府上可好?”北寰言问。
“我让小芷给他们俩下了嗜睡的方子,让他们先睡上几日养伤,免得他们乱跑。”凌信盘起腿,“压了这么多人,你要自己审?”
“人言不可轻信,我更愿意看证物。”北寰言说罢便往府衙外面走。
“去哪啊?”凌信跟着站起身。
“查账。”
北寰言头也不回,出府衙上马,往官驿走。
*
凌信百无聊赖地坐在矮桌前,帮北寰言找账本。
北寰言让他找其山府邸上买卖宅院的账簿。
凌信随手一翻,就翻出来五本:“乖乖,这其山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买了这么多处宅子?!”
北寰言不言语,把那五本册子接过来,一一翻找。
“你在找什么?”凌信忍不住也翻了一本。
“奇怪的地方。”北寰言简而言之。
“什么叫奇怪的地方?”凌信不太懂。
北寰言看向凌信:“我在府衙里面看见早些年审结了一些旧案。其山曾经用十倍之多的银钱买过两处宅子。我想看看他们府上的账册是否记载的有这些事。”
“十倍……”凌信抓头发,“这人有病吧?”
“确实,”北寰言道,“他一个四品,就那么点俸禄。有这么多宅邸,就已经足以证明,他有其他见不得人的收入了。”
“可,看这地产,雏凤楼也太能赚了吧?”凌信睁大了眼睛,“怎么感觉比宁叔的宁远商号还赚钱啊?”
“不用纳税的银子,自然是好赚的。”
北寰言翻着翻着便找到一处价钱高的离谱的宅子,他拿笔把这宅子誊抄出来。
“那这么说,”凌信拿着册子,躺在了席子上,“只要证明雏凤楼资金最后都到了开国伯府,那就能坐实其山逼良为娼,强迫幼女的罪行了?”
北寰一目十行看着,低声道:“即便是没那罪名,他也跑不掉。”
凌信倏地坐起身,看向北寰言:“那开国伯这条大鱼抓到了,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暮云峰了?”
北寰言蹙眉没看见凌信一脸兴奋,只是淡淡回了句:“要结案,还早。”
“啊?”凌信听不懂了。
“我们眼下只解了一条线,另外两条线还没头绪。”北寰言说罢便继续低头去看。
“什么一条线两条线的?”凌信看看自己身上,“哪来的线?针脚不齐?”
景雀在一边看他俩斗嘴,颔首轻笑,上前去问:“凌小公子,午膳想吃什么,我着人去做。”
“我想吃阳春面。”凌信撇撇嘴。
“我不喜欢吃面。”北寰言接了一句。
“你!”凌信当即跳起来。
景雀连忙道:“准备两样,准备两样。”
*
北寰言这一查,又在屋里坐了几天。
几乎没动身子。
他在纸上列了一趟宅子,盯着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