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丝肌肉(110)
“那你现在怎么又想着过来了。”
“因为我现在认清现实了。”
成桉廉看见了,石碑上,黑白色的照片,还有成宏的名字。
说实话,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成宏的模样了,现在看见还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照片上的是那么的陌生。
“这是?”大哥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
“我爸。”成桉廉说。
大哥在一边点点头,“哦……”
成桉廉转头,“可以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吗?”
“哦哦哦!好的!”大哥点着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成桉廉无奈地笑了笑,这大哥是在这里太无聊了吗,这么八卦,连这种和死人的话都想听。
守墓人的身影消失在墓碑后。
墓园有人在管理,就算这么多年没人来看成宏,他的墓碑也不会杂草丛生,全是鸟屎或者垃圾。
上面只有,一层风吹来的沙尘,
成桉廉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抬手在墓碑上轻轻抚摸。
很冰,很冷,也很硬。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好像久到他忘了要怎么说一样。
“……爸。”
他直起身,看着那张成宏年轻时的照片,有些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好久不见了。”
“有多久了,十,十三还是十四。”
“你知道吗,她改嫁了,就在你去世的当年,甚至还怀孕了。生了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啊,但是在不久前死了,因为什么病来着。”
“她抛弃我,把我丢给贺家,我不怪她,因为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离开了男人,就没有办法自己活下去的……女人。但是你不知道吧,她为了让她和别人的儿子活命,想要我的一个肾,去给她的小儿子。”
“这些年里,我被贺家当成一个讨人厌的累赘无视,欺负。在学校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接近的异类,第一次打工的时候,我累到差点晕倒的时候她都不在。她和自己的新家庭在和和美美地生活。结果为了她的小儿子跑来求我,恐吓我,毁掉我的生活。就在她抛弃我这么多年以后。”
“真是太可笑了。”成桉廉大笑一声,“她居然会觉得我会如她所愿。”
“但是如果她跟你开口的话,不管是什么你都会给吧。”
成桉廉长叹一声,在墓碑旁蹲了下来。
“以前,你让我要认真学习,考个好大学,这样以后我的生活就轻松了。可以像电视里那些白领一样,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在办公室吹空调,喝咖啡。”
“就可以不用和你一样起早贪黑的在工地里干苦力活。”
“这些话我都听进去了,我努力学习了,起早贪黑地学习。考上了初中,高中,大学。没有一刻敢放松下来的。”
“我考上了我们省里一所有名的大学,也有了两三个朋友。大学毕业后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开了自己的店。”
“但是和你说的不一样。”
“我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每天绷紧神经,掐着点学习和打工,多休息一秒我都不敢。”
“开起来的店,也没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
不知不觉,眼泪从成桉廉的脸颊滑落。
他抬手用手背擦掉,有些平静地发现这是他在成宏去世后,第一次哭出来。
他仰着头,颤抖地呼吸不受控制的从喉道涌出,手心逐渐被陌生的眼泪晕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然后再也不回来。”
成桉廉说完,等待着汹涌而来的情绪逐渐平息,他用手机屏幕当成镜子照了照,里面的自己眼角红肿,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过什么的样子。
他捂着双眼,叹息着将手机收回口袋里,顶着一双兔子眼,离开了墓园。
守墓人看见他的身形,从门口的保安室里匆匆出来,又在看到他赤红的双眼时,第一次识趣的什么都没有说,回到了保安室里,目送他离开。
有些寥落的背影在逐渐散去的雾气中,渐行渐远了。
守墓人回忆着,对着面前有些潦草的年轻人,唾沫横飞地讲述着那一天的事情。
“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个终于良心发现来看望老子的不孝子呢!但是他在里面待得快一个小时了吧,红着眼睛出来。你说要真的是那种不记得自己亲爹的不孝子,怎么还会哭,可能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可怜人吧。”
守墓人说着,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称奇。
甄植楠却已经无心再听他说这些事情了,他一脸胡子拉碴,头发杂乱,穿着已经穿了两天的咸菜衣服,眼眶微红,“那他有没有说,他后面要去哪里?”
守墓人摇了摇头,“没有,他那个样子,我还怎么好意思去跟他说话啊。”
甄植楠无助地张望着,在守墓人莫名其妙的表情里匆忙离开。
他已经这样跟着成桉廉的行迹,追寻了两三天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线索和希望了。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没有找到成桉廉,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追逐
深夜,酒店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
甄植楠颓废地躺进五星级酒店的大床里,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味道。今天还差点因为这身装扮,被赶出酒店。
但是他已经顾不上收拾自己了。
离开墓园后,他并没有放弃,转头就去找了和家人。
同样得到成桉廉没有来过的回答。
临走时,贺夏顺叫住了他,有些迟疑地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