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大唐(17)
“是。”妙玄转而向李隆基施了一礼,道,“康居富连续半月几乎每日都来饮酒赌钱,前日日落时过来又输了不少钱,还要了一壶上等葡萄酒。等到结账时,康居富无钱付账,拿了一盒药草出来说可抵百金。我心道这人疯了,便派护院将他打了出去。”
“药草在哪?!”李隆基急忙问。
妙玄面露难色看向妙娘子,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妙玄于是继续说道:“我见康大郎拿一盒野草敷衍,实在是气人,便断了他的腿,连带盒子和他扔去了城南水沟自生自灭。拖出去的时候,康居富一直断断续续申辩,说他的神草可以换金子。我只道是这人喝多了脑子有问题,也没多管。其实康居富半月前就欠过蓬莱阁五十惯钱,当时护卫要剁他手,被他跑了,谁知这人藏了几日后又突然出现,把钱还上了,不知道他上哪弄来的钱。”
“药草你见过?”李隆基微眯双眼,“长什么样?”
“就是一把普通的野草,草尖有一点白色。”妙玄答道。
李隆基不动声色:“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奴发誓,句句属实。”妙玄眼神毫不避讳,直视李隆基的正面审问。
“可以了,下去吧。”李隆基放了一枚金珠到案几上。
妙娘子轻轻一笑,把金珠推回李隆基身前:“既是“长安故人”,这杯酒我请。”随后她站起身来,朝李隆基端正施了一礼,领着婢女离开。
李隆基没有再看她,他手里攥着酒杯,杯中映出一轮明月。
他看了一会儿酒杯里的明月,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妙手生花(二)
李隆基从蓬莱阁出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一刻。
“阿郎,马车已备好了。”裴霖道。
李隆基望向夜空,长夜无云,圆月如盘,照得街巷光亮如昼。
长安的明月是否也这样皎洁?
他自觉肚中有些烧,心情郁闷,便回道:“陪我走走吧。”
于是二人一马一车,在空荡的南街游走。
沙州比洛阳入秋早,眼下正值中秋,深夜里温度骤降凉的透骨,裴霖把早就准备好的披袍给李隆基披上。
“裴霖,你见过长安的圆月吗?”李隆基突然问。
“啊?”裴霖不知主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乖巧回答,“阿裴自小在相王府长大,十岁伴在阿郎身边,如今是第一次出洛州。”
“哦,是了。”李隆基不再多语,脚下也逐渐轻浮,如踩在絮上,飘飘然。
今夜寂静如斯,月光将黄土坊墙的影子拉的老长,附近的十几棵老槐树枝干冲天,张牙舞爪。
凉,却没有风。
待到风来,便是一支弩箭破空而出的风声,急促又带着必杀的决心。
放箭的人甚至嘴角弯起了弧度。
完成此单任务,她就可以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喝上一壶喷香的马奶酒。
中秋是个好时节,杀了眼前的这个人能得到不少酬金。她像看着囊中之物一样紧紧盯着眼前这人,只眨眼的时间,他便会死于这支精造弩箭之下。
何况周围百步之内埋伏了不少同伴,他们连一只苍蝇也不想放出去。
只是可惜了这个人这张脸,沙州城内这么俊俏的郎君不多见。
就在她叹息的瞬间,“叮”的一声,火花溅起闪了她的眼,下一秒,短刀从前方飞来贯穿自己的胸膛!她闷哼一声,径直倒了下去。
明明。。。
明明已经万无一失了。。。
弩箭带来的风吹起李隆基耳边的碎发,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从腰间抽出横刀快速格挡。精造弩箭被拦腰斩断,刀身嗡鸣,震的他手有些发麻。
与此同时,裴霖迅速将袖中短刀甩出,直击敌人胸口。
十几个蒙面黑衣人集体从坊墙背后冲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他们手持横刀,来势汹汹。今夜必须完成任务,要不了对方的命就得赔上自己的命。
只可惜今夜这二人不好对付。
李、裴二人的速度极快,这些黑衣人还没来得看清对方路数,就在混乱的刀光中被砍伤身体。
史六是这刺杀团中的一员。他做了大半年的赏金猎人,靠赏金享受了不少美酒美人。就在昨日,他接到了一笔人生中最大的单子:参与围杀一个京都来的官。京都来的又怎样,他史六这些年在西域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今夜,他定要赢!
横刀出鞘,力道爆如雷。
李隆基反应迅速,他腰身左移,巧妙避开了史六致命一刀,并且顺势脚点尸体,翻身爬上坊墙。坊墙低矮,李隆基顺着墙顶绕到史六背后,利用下冲之势将其右臂一刀斩断!
史六吃痛,左手捡起刀,抬手就是一顿乱砍,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准向。
谁知眼前这年轻人身形十分轻快,并不与他正面拼蛮力,而是转身避开暗算绕到他后面,反手一刀刺穿他胸膛!
史六低头看自己身体,刀尖用力旋转,血肉被搅翻!他张嘴嚎叫,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史六倒地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流这么多血。他瞬间体会到了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的感觉。
有点痛,他想。
此生,可以睡个好觉了。
史六闭眼的瞬间,呼呼风声在街上乍起!
几十只弩箭落地,将拉车的黑马惊得扬起了马蹄。
十几个凶手瞬间被箭雨击杀,有的甚至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就被穿了个透心凉。
裴霖瞄了一眼脚边的弩箭,差一分他的靴子就裂开了。他气的眼前一黑,大声嚷道:“阿阳,你都怎么教他们的,射箭的准头呢!能不能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