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大唐(180)
李婉姝忙道:“非也非也。我这次出来阿耶阿娘是准许了的。”
“哦?”元白心道此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又担心李思贞的身体状况,便多询问了几句。李婉姝只回答阿耶已经按照计划带军队去石头城了,沙州城里由王仲仙和照夫人坐镇守城。
长安四年中,沙州刺史李思贞病逝于沙州府邸。
史书如是记载。
现下李思贞带了军队去石头城拦截吐蕃大军,时间未按照历史的车轮圆满行进。
那么,本应祥和安宁的西域,是否也会遭受大变故?
元白转头瞧了瞧门外的李隆基一行,目光深沉又不安。
“姝娘,跟我来。”元白道。
宁玉的房间里,曹光毅几人正在商量驻防安排。
见李婉姝与元白一起走进来,曹光毅吓了一跳。
“姝娘怎么来了?这里荒郊野岭条件艰苦不适合女子随行。”
“曹伯伯,我都十八了,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曹光毅叹了口气,心道好在北辰山暂时安全,要是这小丫头有什么闪失,他如何跟军使交待。
另一边,元白劈头就问宁玉:“崇明那边还没有消息?”
宁玉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元白只道都是信得过的人,但说无妨。
“还未有动静。”宁玉回答。
“肃州酒泉守捉城副使邹进,甘州宁寇守捉城守捉使慕容连,二人祖上曾受过苏家恩情,要是今日还等不到凉州的信,让崇明想办法借这两支军队绕过瓜州西进北辰山,名义就说西去趁贼。”元白冷冷道。
“少主要借兵护北辰山?”宁玉摸了摸脑袋表示搞不懂为何不是西去抢回瓜州城?
曹光毅亦猜不到原因,他问道:“副使是觉得北辰山有危险?”
不管有没有危险,他都要护住李隆基,护住这个未来大唐的君主,苏家三代愿望所系之人。
他不敢赌。
“凉州久未见动静,当中恐有变数。我们现下才四百人,若是被突厥兵发现,难以自保。”元白道。
“有道理。我这就去飞书给崇明。”宁玉说完便掀帘出去准备。
元白又转头向曹光毅道:“请曹兄多派些人出去望风,再派一队人守好南面山脉,一有动静我们就撤去伊州。”
“是,属下这就去。”
待宁玉和曹光毅出门,元白转身温柔向李婉姝道:“刺史有什么话要姝娘带给苏某的,现下可以说了么?”
“你?”李婉姝睁大了眼睛,仿佛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尊神,一尊无所不知的神,“你怎么知道?”她千里迢迢冒着危险带裴霖、余阳二人进沙海,赶来北辰山,除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愿景抵抗外寇外,确实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办,阿耶临走时交待的重要的事。
她惊恐于元白的“无所不知”,有些犹豫起来。
“苏某已对姝娘坦诚相待,姝娘是否也该对苏某言无不尽?”元白缓缓道。
“我。。。哎!”仿佛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一样,李婉姝咬牙蹬脚道,“本来阿耶是要我观察一下你和凌少卿的,但你跟我们家接触了那么久,照顾阿娘又照顾阿妹,你肯定不是坏人。”
李婉姝从袄子里掏出一卷薄薄的,有些陈旧的丝绢和一个扁平的银盒,道:“阿耶只说让我观察一下你们是否真心助边军抗敌,若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还有这个盒子里的物件。”
丝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元白接过一看,发现上面记录的是近四年豆卢军武库军械数量及沙州冶监军费支出。最后两页,是李思贞以豆卢军使身份上报凉州都督府的奏请文书抄本,内容是恳请上面按正规流程补足军费。而银盒里,是一些碎纸屑,上面的字迹像是和千佛洞有关。
“碎纸是城北鹊楼搜出来的,我曾经去过那里找阿妹,余侍卫可以作证。鹊楼的那个掌事娘子好像有问题,可是城里瘟疫我们找不到她了。阿耶让我把这个也带来,说是对凌少卿有用。”李婉姝道。
为何一下子把所有的证据都让姝娘带过来?仿佛是要做最后的告别一般。
元白联想到李思贞的咳疾,瞬间犹如沉入冰窟!
“刺史身体如何?”元白问。
“咳疾久不见好,出发之前喝了很多药,但阿耶态度强硬他说大军开拔之际最忌军心不稳。我见阿娘悄悄落过泪。。。”
李婉姝皱着眉头道,“苏郎君为何这么问?难道阿耶的病?”
见李婉姝忧心,元白换了副轻松面孔,他道:“无大碍,应是处理瘟疫和军务太过劳累,好好休息便可康复。”
“如此便好。”李婉姝松了口气,“你是郎中,我一向都信你。”
元白把丝绢紧紧攥在手里,道:“多谢姝娘带来这个,苏某知道以后怎么做了。”
这份名录恐怕连王仲仙都没见过,遑论曹光毅。
李思贞让自己女儿冒着风险送这个过来,是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李隆基身上了。元白内心五味杂陈,他当时忧心吐蕃攻城,忧心李隆基遭遇不测,竟没有得空坚持为其把脉。
枉自自己学了四年的医,当哪门子郎中!
长安四年中,沙州刺史李思贞病逝于沙州府邸。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元白回想起那日在前隋石窟中,李思贞对豆卢军的感叹,对边疆将士一腔热血的不甘心,他们仿佛是一个又一个的苏平域。
元白颇为伤感,他带着丝绢和银盒来到李隆基的房间。
“李思贞之所以保留沙州冶监,不是因为要从中谋利,而是不得已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