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19)
“果然苏太傅会调教,就连府上的丫鬟也是伶俐可爱。”
戏谑一番,便大步离去。
叶宵紧跟其后。
苏直不明其意,知晓这是送客之意,也知叶亭贞暂时不会再对他如何,便对还站在后面的沈荠使了个眼色,也匆匆离去。
沈荠会意,知道苏直不愿惹祸上身,能带她一个普通掌柜进王府已是大恩。见此时后院无人便将侍女服脱下随意裹了裹装在随身携带的包袱皮里。
然后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旁若无人上演了一场这样的戏码,一口一个“逆贼”,一句一个“先太子”。
惯会颠倒黑白,她恨不得杀之后快!
可如今最要紧的却不是计较这些,而是抓紧见到苏芷云。
沉风破(四)
叶亭贞走的匆忙,周遭伺候的人都不见踪迹。沈荠进的很是顺利,只是见到人之后,她却是连话也说不出。
没日没夜的囚禁,屋内光线昏迷,当一抹光照进来时苏芷云抬了眼皮,下一秒又放松下去,益发憔悴不堪。
沈荠只觉她比去年冬月里更加瘦弱,有些不忍,若是此刻说些同情她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身份摆在那里,她一个籍籍无名的泛泛之辈,进了堂堂王妃的居室,怎么说都是大逆不道之罪。
苏芷云没料到她会来,脸上有些微愣,随后缓了口气,用手抚了抚鬓发,挤出一抹笑指了座椅让沈荠坐下。
“临了临了,还是你来瞧我。”
沈荠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带她逃离王府这个魔窟,苏芷云是个活生生的人,与叶亭贞和苏府有着莫大的联系。就算强行把人带走,后续带来的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快刀斩乱麻,但至少不是现在。
沈荠有些微微失神,弯下身子坐在一处矮凳上。从纱窗外透过的微弱光线将她的影子映在洁白的墙上,仿佛给这压人身上喘不过气来的巨石凿开一道口子,流泄出一股子清冷的泉来。
“沈姑娘这回,怕是真要为我做缟服了。”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似笑非笑模样。
沈荠机警,从苏芷云似解脱的话里察觉出丝丝不甘来,而这么一丝不甘就可能是苏芷云的救命稻草。
“王妃这话沈荠不信,去年这般艰难您也一步步熬过来了,眼下境况是糟些,但也不是没法子。”
苏芷云一听这话,这才把目光转向沈荠,重重帷幔遮挡住她的脸,辨不清神色。
“沈姑娘,前厅不在这里,你大可离去。若王爷寻不到人,姑娘可能要吃些苦头。”
看来她是把沈荠当成误入后院的了。
“不,沈荠此番前来,未受任何邀约。”
苏芷云狐疑,但看沈荠面色端凝,不像是心思深重之人,又忍不住笑一声,自己都已深陷泥潭,还随意揣测她人心思。
“方才沈姑娘说我一步步熬过来了,这话我只当是骗骗自己了。”
事到如今,就算叶亭贞能权衡利弊不杀她,但难免不会让囚禁至死。
而今日父亲的做法,更让她心寒。
沈荠不知苏芷云心中如何惊涛骇浪,但见她与这冥冥昏暗相融,如一缕稀薄的烟,下一刻就要随风飘散。
“我虽不知你过来有何用意,只是在我身上,权势与财富,却是一分也无。”
沈荠摇摇头,起身将紧闭的纱窗阖得更紧了些,又往窗外细窥了窥,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欠身启唇。
“权势与财富,王妃不屑一顾。与自由相比,更是连黄土也不如。在王府里做一只被禁锢的鸟儿即使盛装扮,珠翠满头,又怎比得上在外逍遥一日?”
她开门见山,声音好似走了千山万水般邈远。
苏芷云像是被骇住,连掩唇轻咳两声。
“沈姑娘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惹祸上身?”
她的话不无道理,不必谈沈荠此时说的荒唐话,单是她无旨擅自与王妃私下里见面就得受杖刑。
沈荠品出其意思,淡淡一笑。
“沈荠今日来此,便是赌上身家性命,就看王妃敢不敢赌一把。”
*
月下西斜,洒在青石瓦上映成淡淡一汪清泓。似有风吹竹叶声带着飒飒声响,连带着人也不禁惹了秋寒。
此时一处府邸中正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景大人,不再多饮一杯?”
说话的正是蜀中知府,他身材臃肿,油光满面的脸上浮起笑说着就要敬景安一杯。
景安脸色有些不好看,舟车劳顿已久,加之蜀中阴雨连绵,一路所见已是骇人听闻,更是无心宴饮,奈何架不住知府三番五次相邀只得来这应付着。
“在下以清茶相替,敬知府一杯。”
他从席上起身,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听闻景大人在京中已经娶妻,真是可喜可贺。还以为景大人与本官一样都是惧内之人,夫人一直不肯本官饮酒,不过一两杯还是无妨的。”
那知府笑两声,脸上的肉也跟着颤动起来,其声音盖住外头渐小的雨势,有些混沌。
“实不相瞒,在下酒量不好,怕在席间吃醉了惹各位大人笑话。”他语气平和,可若是熟悉的人才知已有隐隐的不耐。
知府还要再劝,陈雾良出来打圆场,拿着一杯酒喝的爽快,“董大人这杯老夫敬你,有劳大人连日款待。”
陈辞周也站起身,“是啊,父亲常对我说起董大人热情款待,这些时日多亏大人照顾,等启程回京定要上书圣上,好好嘉奖大人才是。”
“这是哪里话,蜀中水患我等也是心急如焚,眼瞅庄稼已是青翠,再过一两月便可收获,如此天灾,到时朝廷赋税无法按时缴纳,还烦请各位大人多多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