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2)
有两三孩童穿着新衣挑着灯笼自门前经过,欢声笑语惹的她心头泛酸。
“来两根糖葫芦。”
递了铜板,方才将糖葫芦放口中轻咬一口,酸酸甜甜,沁人心脾。她也换了一身新衣,好似蝴蝶般旋进院中。
景安正登竹梯贴着对联,一手端着蘸了浆糊的锅刷,另一只手拿着对联比划着高度。墨痕已干,透出苍劲力度。
“我买了糖葫芦,公子尝一个吗?”
缘分说来也巧,自这些时日相处,那天将话说开,不管是算计也好,还是加了旁的阴谋阳谋,他俩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景安做事向来认真,尽管在宫里没见过这些民间玩意,但他见街坊四邻皆是如此贴对联,也忙找些红纸写了几幅。
他生得挺拔端正,又谈吐不凡,即使他们对如此君子竟只是个伙计有些诧异,但也对景安心生好感,因此也拿了红纸找他写,他也不吝啬,来者不拒。
景安闻声一惊,竹梯湿滑,他踩梯的脚险些落空。沈荠忙紧紧扶住,“你慢些,没想到公子的字如此清透,如山上翠松。”
沈荠扶梯子的手没有松开,看着他用骨节修长的手一点点将对联展开,再牢牢贴在隐隐发灰的门框处。
待将对联都贴好后,已过半晌。沈荠吃过一根糖葫芦,将另一根递与景安。
她瞅着小火炉“咕嘟咕嘟”炖着的鸡汤和灶上洗好待烹饪的菜肴,心里正一点一点被填满。
“公子先垫一下肚子,待晚膳开席还有些时辰。”
景安没接,只是看着她的双眸,唇角浅笑。
“掌柜的怎还如此生分?”
“欸?”沈荠眨巴眼不解。
“叫我景安。”
犹曾记(一)
时光转逝,年关一过这日子就如流水般快了。初一至初五是大日子,沈荠又没甚亲戚,得了空裁剪起布料来,想着给街坊四邻送几件衣裳。
平日里,他们没少帮衬她。
除了染布,沈荠的针线活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当年才能让上任掌柜心悦诚服地把技艺亲传给她。
这厢沈荠正坐在石桌旁拿着剪子比划着布料的长短,敲门声渐起。景安的伤好的差不多,也能给沈荠搭把手,就快步走至大门处打开门。
一见是张婶,他伸手让人请进,却瞅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丰神俊朗的青衣公子,手里还抱着沉甸甸的包袱。
“张婶和陈公子来了,快请坐。”
景安想起沈荠说过张婶还有个独子,想必这就是陈应清了。
“陈公子。”
他对其拱手一揖,陈应清也忙还礼。
“景公子。”
沈荠端来茶,又进屋拿了些瓜子果脯放在石桌上。
张婶坐下后抓起一把瓜子,朝陈应清抬抬下巴,示意他将包袱打开,竟是一摞书卷,封面上写着《经史子集赋》。
“沈姑娘,前几日你托我找的东西清儿都找到了,是在私塾老先生那里珍藏了多年的,一开始还不肯给呢,说是什么稀奇之物,但是读书之事耽搁不得,万一对景公子有用呢!”
景安站在一旁微怔,那日自他提过书籍都于赴京途中被流民抢走,没想到沈荠这么快就替他筹划了。
他抬眼看着沈荠,没想到她反而出神的盯着《经史子集赋》这几个字。
“真是多谢张婶了,还劳烦陈公子忙这一遭。”
她回过神,眼睛仿佛粘了淡淡哀愁,又不着痕迹敛去。
沈荠不会记错,这是她父亲沈太师亲笔。
张婶没察觉,拈了颗瓜子就往嘴里送,吐了皮,一股咸香在嘴里爆开,让她心满意足。
“哪里话?沈姑娘也算是咱们街坊里看着长大的,你还老是见外,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啊。”
张婶的这一点真实仿佛磨平了岁月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坑洼。
“托你们的福,阿荠在这里谢过各位。”
沈荠福了福身,被张婶拉住,“你这孩子平日里装得老成,实际也就十七八的岁数,跟我们还见什么外呢?”
陈应清这厢则与景安谈起来,他俩往前走了两步,这午后的阳光落在院角,投下一片阴影,让人舒服的紧。
“在下多谢陈兄。”
陈应清看着景安,当时听起娘说起时,他还不大相信,从南方赴京赶考,途中艰险重重,光凭他孑然独身吗?
没想到今日一见,真似人中龙凤般。
“不必客气,沈姑娘于我家颇有渊源,景兄安心待考就是,待中进士,可谓是光耀门楣,也不枉景兄一路颠沛流离。”
景安在心中思忖一番,若以他自身的确是接近不了叶亭贞,倘若真的有功名在身,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倒真可以暗中潜入摄政王府查询真相。
“还请陈兄多多指教。”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景兄可有字?你我兄弟之间唤字岂不更亲密?”
景安答道,“陈兄唤我皙云即可。”
陈应清好学,咂摸了一番,心觉甚妙,“唤我安正吧。我已和私塾打过招呼,过罢上元节皙云兄就可与我一同去。”
景安摇头,暼了眼那个大染缸,阳光铺在他漆黑的睫毛处,笑了笑。
“多谢安正兄美意,只是我笨口拙舌,若是去私塾教孩童,只怕会误人子弟,我只想在染坊里做些分内之事,也好减轻掌柜负担。”
陈应清没有强求,这事也不可勉强,就又与他谈了些策论和经义。
在昔日承明殿之时,景安时时刻刻与这些书相对,只觉熟悉,太师与老师们隔三差五来提些治国理政之问,他都能答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