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21)

人每至月圆之夜定有感触。

这般想着，她轻旋脚步，便要拎着菜篮子出门，正被别处一阵吵嚷声吸引住。

“小贱蹄子，来我这乞讨，也不怕晦气冲撞了背后的贵人！滚远些。”

就在鼎云居门口，那掌柜不知何时出来站在一棵树底下指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脱口大骂，吐出的字实在不忍入耳。

小叫花身形瑟瑟，手里捧个头大的破碗，浑身脏兮兮的，瞧样子被吓坏了。

“说话听不见还是怎样？叫你滚远些，别脏了这里的地！”

被他吼的小叫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狠狠一推，径直撞在树干处，破碗也骨碌滚到地上，缺了个好大的口子。

“你……你赔我的碗！”

“呦呵，你个狗东西说什么呢？找揍呢？信不信抓你去报官！”

眼看那双大手就要揪住小叫花脏污的领口，沈荠看不过眼，轻喝了声“住手！”

小叫花见有靠山来，立马捡起破碗躲在沈荠身后，沈荠丝毫没有嫌弃之意，将他护在身后。

“沈掌柜。”

那掌柜是个中年男人，身形瘦削，但说出来的话与要打人的气势丝毫看不出那两分若有若无的病弱气，相反一双锐利的眼甚是精明。

沈荠听着这声不甚客气的招呼之意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敢问这位掌柜怎么称呼？”

“鄙人姓郑。”

郑？沈荠朝他一瞥，脑海里闪出几个人的身影，心里把他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但又怕自己先入为主，遂将菜篮子放至脚边，语气有些硬道：

“敢问郑掌柜，他做错了什么就受到掌柜这么大的羞辱，以至于大清晨吵吵嚷嚷。”

姓郑的掌柜摸不清沈荠的底细，依稀记得少爷说不要轻易惹到连云坊的那位，少惹事多挣银子，见沈荠如此维护这个小叫花，想着大约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妇道人家，索性腆着笑。

“这个小蹄子身上脏乱不堪，在铺子门口乞讨实在是有碍观瞻，要是让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们鼎云坊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小地方呢。”

那小叫花听郑掌柜这么一说便不乐意，凑出个脑袋。

“好姐姐，才不是这样呢，是我不小心听到……”

话还没说完，那掌柜气急败坏，怕他真的吐露点什么，扬起大掌朝着他的头就要拍下去。

沈荠见状，身子一转，将瑟瑟发抖的小叫花拉在怀里紧紧护住，脸色一寒。

“够了！青天白日之下，当街肆意殴打他人，你可知这是要见官的，不若咱们现在去一趟衙门，看看是我们欺负了你，还是你欺负一个孩童？”

她言语掷地有声，将郑掌柜噎的哑口无言。

“行行行，今天是我心善就饶了你个小崽子，今后不许在我这个地盘撒野，若是被发现了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言罢，啐了口唾液，就要拂袖离去。

沈荠听这威胁之话，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方才听掌柜说起背后贵人，敢问东家是何人？”

“是何人关你……”

他看着沈荠郑重的神色，不觉心念一动，咽下刚要冒出的话头，换了种语气。

“我们东家，那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温文尔雅……”

沈荠蹙眉，实在不忍听这恭维之语，但又不适合打断，只能耐着性子听他继续吹捧下去。

她倒要瞧瞧，在汴京还有哪个男子能担的起这溢美之词？

只是她的脸色在听到下一句话便黯了下去。

“自然是谢家谢临棠公子。”

怎么会是他？

她还以为姓郑——在汴京姓郑，又如此行事，除了郑宣致一家还能有谁？

“你们是锦绣记的？”

听到锦绣记三个字，郑掌柜“啊”了一声，立马点头，“难不成沈掌柜要与我们东家交谈？”

沈荠摇头，只在心里诧异，目光错过郑掌柜将鼎云居细细打量一番，从外观来讲的确与锦绣记大相径庭，但见生意颇好，说不定也算谢临棠另辟蹊径，换个地方做生意。

“这倒没有，只是做我们成衣生意的，想着日进斗金固然重要，但是悲悯之心万万少不得。”

“是是是，沈掌柜教训的是。”

沈荠见他颇不耐烦，也不欲再纠缠下去，怕闹到谢临棠那边会吃味，倒不若静候些时日，看看这个鼎云居要整什么幺蛾子。

见人的身影走远，沈荠将拥紧小叫花的手放开，替他拂了拂脏乱的鬓发，又见他满脸戒备的抱紧怀里的碗，不觉有些好笑。

“饿不饿？”

小叫花摇摇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见沈荠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更显紧张了。

“不……不饿。”

沈荠见他怕得厉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抚了抚他的头，想从荷包里摸几个铜板给他，却被他制止。

“姐姐能给我几个馒头吗？我不要铜板，就算有也会被人抢了去。”

沈荠忙将荷包收好，因着家里就剩她一人，吃饭也随意敷衍着，去隔壁张婶家要了几个馒头用手绢包好给了小叫花。

“姐姐，你人真好。之前的哥哥人也好，上回我也在这讨饭，那哥哥让我饿了就去连云坊，说会有仙女姐姐管我饭，哥哥果然没骗我！”

“你说的哥哥是谁呀？”

“唔……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玉……什么来着？”

沈荠被逗乐了，“玉树临风？”

“对对对，就是玉树临风。”

沉风破（六）

有光从茂密树隙中撒下，给沈荠的发髻上渡了层淡淡金色，簪了枚浅绿色发簪更显通透，小叫花费劲抬起头，只见她微卷睫羽轻扇，给眼底投下淡淡阴影，挺翘的鼻与微薄的唇生得恰到好处。